白日的斋醮道场场面宏大,以身着赤赭色天仙洞衣的观主为首的数十个道士成行,手持拂尘,围绕醮场烛灯巡行。
道士口中的词章配合祀乐,显得庄严肃穆。
严暮自远远眺着,去到小知客道人那边领了几株香,净手燃香,在蒲团之上稽首长拜半晌,才悠悠跪起。
长直的道香高过她鸦鸦欲坠的发髻,萦绕出如悬雾的烟气,盈拢住她浓密卷翘的睫毛,轻颤几下,再睁开时眸光流动。
她将香火插-进方鼎。
香灰落地,香火烟气袅袅上升,希望能带着她心愿去到娘亲那里。
“娘子要不要领一只莲花愿灯?凌水河今夜有放愿仪式,可去河头置放愿灯,以求所愿。”小道士只有十二三岁的光景,说起话来口齿伶俐,笑眼弯弯。
严暮自笑着应喏,遣朱果随着小道士去取莲花愿灯。
蒋氏与温琢对视一眼,对上首扶额坐着的杨氏无奈道:“就是如此了。都是这遭过来的,虽则说贵人没有明确说,可我总觉得他对媏媏有些过于关注了。”
温琢坐在一旁没说话,都是蒋氏说来给杨氏听的,可他曾在上京与太子殿下相处过些时日,多少也有些了解这位的性格。
按太子殿下在车上的举动而言,确是对严暮自有些特殊的。
杨氏揉着眉心,好不容易才将方才蒋氏所言消化完。
“你们怎么看?”杨氏道。
蒋氏沉吟:“媏媏仿佛对允文更加上心些。”
杨氏摆摆手:“罢了,叫媏媏来问问,让她自己做个抉择。”
虽然杨氏给严暮自介绍自家侄儿也是存着亲上加亲的念头,杨氏喜爱她的聪慧知礼,傅允文也是个好孩子,二人能在一起当然好。
可是什么事情都要摆开了来说才能不生怨怼,若是不说,有一日媏媏自己知晓太子曾对自己有意,他们知晓却不曾告知,反而不美。
严暮自来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三张欲言又止的脸,温琢怕自己在场严暮自不好说话,便先推门出去了。
“大娘子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吗?”她比杨氏二人更快开腔了。
杨氏叫她近身,抚着她一双如锦玉一般的手,叹了口气:“你嫂嫂看着觉得那位上京来的贵人像是对你有意。若是平常,也算是桩极好的事,可我又将允文接来了。你怎么想?”
严暮自闻言也消化了许久,才哭笑不得道:“崔郎君对我有意?怎么可能。”
在她眼里,她一直就在看那位贵人的下颌,那位贵人仿佛连正眼都没给过她吧?
蒋氏补充道:“贵人秉性……特别。”她应是把乖张二字咽了回去,也靠上来拍拍她的肩,“但是按目前来看,这位贵人确实对你有些独特。”
杨氏见她垂首不语,又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位贵人家中是泼天的富贵。”
严暮自低垂眼睫,睫毛轻颤,摇头道:“我不愿攀附权贵,傅表兄就很好。”
不管杨氏说得是不是真的,她都没有攀附的意思。莫说她连父亲的支持都没有,便是她是家中最受宠爱重视的女儿又如何呢?
她只是一个小小教授家的女儿,放在湖州城都算不得体面,无非是沾了阿舒的光,又有杨氏的亲眼,才能被人高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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