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大周的商业、轻工业飞速发展,“五六年间富者转贫、贫者变富”的情况已不罕见。
年轻人不再安于现状,农闲时总爱往城里跑,无奈没有学问、不懂技术,只能做跑腿、运货之类的力气活,干瞪眼看着城乡贫富差距日益拉大。
自然资源丰富、地理位置得天独厚、交通便利,最关键的是年轻人想干事、肯吃苦,区位优势显著,再加上邻里亲睦,宜居宜业……周不渡渐渐萌生了于此安家的想法。
商量过后,大家都没意见。
至于落脚的地方,降龙寺是个很好的选择。
寺庙的地基已经平整过,所在地足够开阔平坦,不少建筑尚能使用,稍加修缮,便可改建为宅院。兼之背靠大山,竹料取之不尽,山间有溪、东面临湖、不远处还有河流,造纸印刷的用水也不须愁。
只不过,这地方有些特殊。
这片高地古时是祭坛,后来建了一座小庵堂。唐时,有富商入山修行,捐钱改庵为寺,并买下周遭大片田地,作为寺院田产。大周初建时,秦王灭佛,僧人们都被遣散了,寺庙被收归朝廷,田产充作官田,只因地段有些偏僻,位于鄂州城外,并没有特别恰当的用处,便一直空置着,只几家佃户租种官田。
若想在这里开工厂,就须得与官府交易,也得征得大多数村民同意。
好在李公慈就是伏龙村的里正,虽非正经官吏,但实打实是一村之长。他为人淳善、处事公允,做里正已经二十多年,人望颇高,跟官府也说得上话。
而且,李公慈还是一个有修为在身的还俗僧人,自从目睹了越千江那一手祥瑞金光,对这个年轻后生是再信任也没有了。越千江出面跟他谈,他很乐意帮忙,有他出面沟通,乡亲们都没有反对。
官府那边也没为难,收钱、给证都很爽快,顺便帮他们办好了外来人口的落户手续。
当然,涉及钱,雁过拔毛是老传统了。
疏通关系的“茶水钱”自不能少,寺庙的农田是官田,无人耕种的那一部分算荒地,一亩要价八百文钱,有佃户租种的那一部分算良田,一亩要价一千八百文钱,有房子、墙垣甚至于只要能看见一丁点儿台阶的遗迹的部分,都必须按照商住混用房的市价计算,一亩八千文钱。
降龙寺里房屋不多,但建筑布局相当松散,两间大殿、四间配殿,一间藏书阁、一座五层木塔,经堂、讲堂、法堂、僧舍、藏经楼等等加起来不过才四十余间房,占地竟然达到了四十亩,市制,有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随附良田两百亩,荒地一百亩,这些不是非买不可的,但自家大本营,土地当然是连成一片为好。
如此这般,林林总总算下来,即便鄂州的物价远低于两浙,但买下一整座伏龙寺以及随附良田、荒地,加起来就得花费一千四百八十千钱。
再加上契税、各种莫名其妙的税费,以及打点关系、给经手人的回扣等等,总价高达一千八百七十五贯。
就这,还不包括往后每年要交的地税。
若要开厂经商,商税及其他杂税则又是另外的价格了。
什么家庭啊?村里人都替他们感到不值。
浣川更是肉疼得厉害。
只有周不渡和越千江觉得没什么所谓。
越千江对钱不敏感,做善事能花光秦王遗产。
周不渡物欲低,前世能住价值几亿的豪宅,也能待在实验室里不出来,买下降龙寺所用的银钱相当于后世的一两百万,从前他随便买几件衣服也就花掉了。
更何况,大周的经济已经起飞,国力强盛,又没有契丹威胁,未来不太可能发生大规模战争。城市会不断扩张,乡村会变为新城,房产价值逐年翻番是可以预见的。
在曾经的历史上,差不多的时期,因为房价太贵,就连做官的苏轼、苏辙都住了一辈子的租房,直到晚年才勉强拿下房产。
周不渡没打算炒房,只计划着去城里买几个铺面,往后好卖货。
作者有话说:
注:“人家田产,只五六年间,便自不同,富者贫,贫者富”,朱熹说的。
第66章动工程
一个生在末世的人,竟然能回到经济高速发展的时代,能亲眼看着社会日新月异,虽然生活水平远不如从前,但心里对未来充满期待,怎么可能不高兴?
周不渡快乐了一小段时间,但飞扬的心情没能一直持续,因为,他很快就知道了当下普通人的收入。
有一天,李止观带他和越千江去看村里的农田。
三个人帮老人家采摘柑橘,歇息时就坐在田坎边的何大善人石像下聊天,慢慢谈到了收入问题。
开国之初,大量土地抛荒,朝廷鼓励开荒,规定无地的客户垦荒五年之内免税,佃农租种官田也可以充为永业。再加上允许土地自由买卖,农民想获得土地并不难。
但是,即便朝廷有心抑制兼并,官户、形势户却总能以各种各样的非正当手段破坏规则。
现而今,占总人口不足千分之二的大地主及官僚、商人掌握了全国大半土地。
乡村主户按财产多寡,被划分为五个等级。第四、第五等户为乡村下户,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五十以上,大都是拥有土地不足五十亩的自耕农、半自耕农,以及没有土地的佃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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