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悉檀九死一生,用异宝堪堪度过雷劫,元气耗尽,神魂不稳,身躯颤抖,感觉快要固不住魂魄了。
越千江死而复生,却是浑身功德金光,精神爽朗。只是这具肉身十年未用,魂魄回归之后,尸体的死气短时间内难以散去,躯体仍有些僵硬,他便没有揭掉黄符。
越千江先把周不渡打横抱在怀里,再把杨悉檀背在背上,长刀、洞箫全部装回铁匣,挂于胸前,诸般杂物收入天书。
师父带着两个徒弟,往杨悉檀的住处行去。
子时刚过,夜深人静,岛上无灯无火,只依稀有蝉虫鸣叫。
“师父,别怪我。”杨悉檀趴在越千江肩头低语。
越千江:“你为我们做了太多,谢都来不及。”
“别矫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为你们做什么都是应当。”杨悉檀忆起往昔,感慨良多,嘴却还是欠得可以,“如今你重生成了年轻时的模样,我却头发都白了,别人看见咱俩,肯定觉得是小儿子背着老父亲呢。”
“瞎扯什么?”越千江哭笑不得。
杨悉檀憋得太久,开说就停不住:“师父,我盼你活着,又怕你不痛快,思虑再三,只能让他去找你。嘿!还真别说,从前见过这小子两次,他不是睡着了,就是快死了,我都不知道他原是这样乖顺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本性纯良,从前……”越千江轻叹了一声,“只是迷惘。”
杨悉檀:“生于此世间,谁人不迷惘?我也迷惘啊,让你复活是我私心作祟,全然不顾你的想法。”
越千江:“真不怪你。十载业海沉浮,我参破了许多事情,郁结早已消散。”
“是,许久没看见你这样笑了,你的变化很大。”杨悉檀捏了捏越千江的耳朵,“可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越千江避而不答。
杨悉檀:“从心所欲,自在逍遥!”
“是恣意妄为罢?”越千江失笑,“千叮万嘱让你不要瞎掺和,但你的脾气实足随了温嵘,越劝越反,想必常常跑去汴京偷看。”
“也没有很经常!”这却不是杨悉檀不好意思承认,而是江湖太大,事情太多,他实在太忙。
他在越千江面前是全然坦诚,忙不迭告诉师父,自己这些年去了何处、遇见了何人、经历了何事,如何增长修为、如何为其重塑肉身,后来又如何寻得了招魂的秘法。
越千江则向杨悉檀诉说了自己死后的经历,竹林寺中发大愿,生死簿里无姓名,飘摇坠落无尽海,三昧真火炼精魂,千灼万烧见真性。凡此种种,只略去了那缭绕不散的青烟。
回到杨悉檀的茅屋,越千江把周不渡安放在床榻上,自己则坐在床边,为他擦洗脏污,轻轻掖好被角,目光许久没有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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