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待会儿把鸭鹅赶进山了让勾子下来摘。”刘婶喜眯眯应了,还是在乡下好,在城里可吃不到新鲜的果子,冬天的水果都卖给富贵人家了,寻常人家想买也没门路。
雪一层一层落,最开始落地的化成了水,慢慢的积了雪,等果树上的黄橘和红石榴摘尽,果树和田野里杂草都白了头,天地间变了色。牛拉着木板车回村,雪地上留下长长的两行车轮印,还有错步的牛蹄印,杨柳跟在后面踩牛蹄印走。
到家门口碰到甄厨娘师徒四人出门,杨柳从筐里捡了些石榴和橘子递给她们,说:“被油烟腻着了吃点清清口。”
“蒋大力安排的牛车可有顶蓬挡风?”程石问。
“有,他小叔新打了个木篷车。”甄厨娘接过背篓递给她侄女,说:“车在村头等着,我们就过去了?”
程石点头,手里有银子人能少受许多累,鱼馆有靠谱的人看着,雇人雇车来回接送干活的人,除了把控食材,旁的他跟杨柳基本是撒手不管的。
程石跟坤叔把石榴和橘子放地窖里存着,杨柳回屋换衣裳,她一进后院就被青莺黏上了,让奶娘抱着跟进跟出。头一次看雪,小丫头很是激动,站在檐下嗷嗷叫,明显是想跟人说什么。
杨柳怕冻着她,抱着孩子去书房,点着火炉子放上银网,烤热橘子喂她吃,有了吃的,转眼就把雪忘了。
程石忙完也换了衣裳过来,拿了茶饼让他闺女给他煎茶,趁着清闲抱出账本盘账。
门外风雪呼啸,屋内荡漾着橘皮的酸涩清香,茶饼在无烟碳的炙烤下发出细细的焦脆声。陶壶里的水沸腾开,杨柳拨开青莺的手,拿竹夹夹起茶饼,刮下烤焦烤脆的碎叶,露出内里冒着白烟舒展开的青黑色茶叶。
“呜——”
青莺挣扎着要自己动手,杨柳挟着茶饼放她鼻下,见她蹙起小眉头,哈哈笑着把茶饼丢进咕噜冒泡的开水里。茶叶入水,清水转褐色,茶香也随着蒸腾的水雾散开。
程石抬眼往下看,笑着出了会神,回过神继续看账本。
茶水微凉,杨柳一手抱孩子,一手端茶盏给程石放书桌上,青莺逮着机会就伸手去拿毛笔。
“不急,大一点了跑不了你的。”杨柳掰开她的手抽下毛笔,见她哼哼唧唧一副不痛快的样子,哄道:“我们去拿石榴,给你榨石榴汁你喝不喝?”
门一开,刺骨的寒风几乎穿透了棉袄,杨柳抱紧了青莺,冲外喊:“罗婶,你去给我拿两个石榴来,榨汁的也拿来,顺便再抓把板栗和松子。”
喊应了就关上门,母女俩坐回火炉边,杨柳把青莺放一旁的矮榻上,她动作极快地把陶壶里的茶叶倒掉再涮涮。
“石榴拿来了,我多拿了几个。”保母推门进来,把吃的用的都放桌上,看青莺爬到榻边,她抱起问:“要不要我帮忙?”
杨柳摆手,弄这些来只是哄孩子消磨时间,不是谁正经要吃。
垫了大迎枕让青莺靠坐着,捣石榴汁的木桶和木杵放她腿弯里,杨柳坐在榻边剥石榴丢小木桶里,由着青莺手握木杵乱捣一通。一时间,屋里只有木头相击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孩子清脆的啊呜声。
五个石榴还没剥完,榻上的木击声变缓变慢,杨柳垂头去看,小丫头眯缝了眼,瞅见人伸手要抱。
杨柳放下石榴,拿帕子胡乱擦擦手,脱了鞋上榻,歪靠着迎枕搂着青莺,手上轻轻拍着。
“要睡了?”程石走过来轻声问,“就睡这儿好了,我回屋抱床厚被子来。”
杨柳点头,门开时侧着身挡住那股冷风。
孩子睡了,捣了许久的石榴汁便宜了她爹娘,杨柳把石榴汁篦陶壶里煮热,石榴的甜香取代了快要散去的橘皮味。
“算得如何了?”她端着两盏石榴汁过去放桌上,人靠过去坐男人腿上。
程石自然的把人搂怀里,压低了声音说:“你猜这三个多月鱼馆赚了多少银子。”
杨柳不猜,抬开他的手拿过账本翻到最后,看到最后一列字,她惊讶地回头,“三千七百八十一两?这么多?”
程石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除了开业的那个月他跟杨柳会在鱼馆多留半天,过后不等晌午就回来了,只知道生意不错,没想到会这么赚钱。
“镇上的富户比我们想象的多,肯为好胃口多花银子。”程石拿过账本给杨柳看,天冷后鱼馆的生意猛上一个台阶,也是用羊肉代替鸡肉熬高汤之后,来用饭的,少则一个鱼锅子五六百文,多的有五六两,生意红火的时候一天能有七八十两的进账。
“等雪停了,我去买几车鱼苗回来,今年就不放水逮鱼了。”程石端起石榴汁喝一口,红艳艳的颜色,清甜。
杨柳也端起茶盏跟他碰了下杯,“感谢咱闺女的一番心意。”
一口饮尽。
茶盏空了,程石扒拉开桌上的账本,掂起杨柳让她坐椅子上,他过去提了火炉来,把板栗和松子都放银网上烤,拿了他闺女没吃完的橘子慢吞吞吃着。
吃着板栗喝着茶,松子小剥着费手,直接扔嘴里当瓜子嗑,卡蹦卡蹦吃完最后一颗,矮榻上有了动静,程石一听声音,连忙跑去抱孩子尿尿。
“差一点就把棉裤尿湿了。”程石庆幸他速度快,把半湿的尿布扔墙根,让杨柳去喊奶娘拿干净的尿布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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