姞方升定睛看了看跪在堂下的一众人,没有熟脸,看样子都是些底下办事的小喽啰,他所知道的一些盐帮大当家的和一些世家权贵都没瞧见。
他心里想着大约也没查到什么实质东西,于是镇定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朝姜严著说道:“不知大人所拿的这些人,是否正是沉船上的刺客?”
姜严著看了他一眼,笑道:“的确跟沉船有关,不仅跟前几天的沉船有关,而且还跟十三年前扬州的沉船有关。”
十三年前在扬州码头,只沉了一条船,就是凰平帝的御船,但姞方升是近几年才调到扬州来的,此前他在苏州任上,御船爆炸案,他虽然知道些内情,但并未参与其中。
所以见姜严著提起这件事来,他心中愈发沉着,颔首说道:“大人所说的十三年前扬州沉船,可是指的御船事故么?”
“正是此案,姞刺史可听说过这此事吗?”
“这……”姞方升愣了片刻,“下官有听说过一些,但所知并不真切。”
姜严著粲然一笑,“那我今日就让刺史了解得真切一些。”
说完她吩咐站在姞方升身后的一个节度使府参军事出列,换掉扬州府衙的录事官,坐到了大案旁边,亲自秉笔记录,然后她指着堂下杨二金,“你,把前日的话再说一遍。”
杨二金跪在堂下,哆哆嗦嗦地说道:“小…小人杨二金,日前伙同盐帮的人,在大人出游的宝船上装了炸药,为…为了恐吓大人,让大人早日离开扬州回金陵去。”
“用的什么炸药?”
“军用破山雷。”
“跟十三年前御船爆炸案,用的是同一批炸药么?”
“是……”
“这次的事是谁指使你们干的?”
杨二金低着头只是发抖,姜严著一拍惊堂木,给他吓了一跳,忙磕头说道:“是……是苏州沈家二老爷沈符。”
听见他扯出沈家的人来,姞方升眉头一紧,这次的事,他知道是盐帮干的,但那也只是扬州盐帮上自作主张,怎么可能会跟苏州沈家有关联。
姜严著瞥了姞方升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把眼神收了回来,接着问道:“他是怎么吩咐你们的?”
“沈二老爷担心节度使大人在扬州视察完盐场,会再往苏州去,所以让我们想办法在扬州给大人一些警告,让大人不要再插手盐务。”
“十三年前的爆炸案,也是沈家主使么?”
“是……因陛下多次下江南,消耗极大,影响江南各地氏族敛财,所以沈家带头,找了我们帮派的人和几个盐帮一起,在御船动了手脚。”
姜严著又指着跪在另一边的一个盐帮的同伙,问道:“这沈家老二管着苏州盐运,怎么还跟你们贩私盐的多有牵扯?”
那人深深低着头,说道:“苏州盐运司一向超发盐引,默许盐商从官家盐场高价拿一半货,然后再从我们私人盐矿低价拿另一半货,两下一掺,再凭官府盐引从扬州码头往北运。”
姜严著点头笑道:“这也是个人才了,他们一般超发多少?”
“总有官家盐场现盐的两倍之多,有时候甚至有三倍。”
她听了哈哈一笑:“这沈二爷可真是生财有道啊。”
超发盐引这件事,姞方升是知道的,他来扬州上任前,曾任苏州刺史,沈符当初也找过他,让他给苏州盐运司超发盐引之事作掩护,不仅给了他一大笔钱,还有不少田庄铺面。
他担心姜严著越问牵扯越多,忙走上前说道:“大人,此人的话未必实,苏州一向从不插手扬州盐场和漕运,何来勾结一说,还请大人容下官详查,有了证据才好判案。”
姜严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姞刺史来扬州前,就在苏州任上,依你看,这超发盐引之事,可真么?”
这一问把姞方升问愣住了,急忙摇头道:“下官在任时绝无此事!但这几年来了扬州,苏州的事下官就不清楚了。”
他话音刚落,便有几人从堂外走了进来,到大案前向姜严著禀道:“大人,我们从姞刺史宅中抄检出了与苏州沈氏的往来书信,以及苏州田庄铺面的文契。”
原来姜严著到府衙前,就命后来从金陵赶来的另一名亲兵,又带了一队江南士兵,到姞方升的私宅,拿着节度使府开具的文书,开始大肆抄家,而他当时还在府衙内,对此事丝毫不知。
姞方升这时候突然听说,从他家里抄出了跟沈家的书信和文契,知道姜严著这是有备而来,双腿一软,登时瘫坐在了地上。
这时忽然从府衙外面传来一阵喧嚷,这审案的府衙大堂,紧挨着大门,正朝着府衙外面的街道,这样的构造,是为了审案时可以开大门让民众进来旁观,已取公堂无私之意。
但往常扬州府衙审案时,都会将大门关起来,门口还派衙役站岗,不允许围观。但今天等众人都到里面之后,姜严著的亲兵按她先前的吩咐,走出来命衙役将大门打开了。
起初也有些路过的民众好奇,往里面张望,但因惧官威,也不敢多停留,直到此刻,门外来了一伙旧日漕帮的伙计,在门口大声声讨扬州刺史姞方升,吸引了许多民众驻足。
那些民众定睛一瞧,见领头的是从前漕运贵青帮的帮主贵三娘,都知道她十分热心肠,是个急公好义的江湖豪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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