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从那时开始,无论白天夜里,他都不敢照镜子,怕看到镜子中的怪物。
夜里心事繁多,孤身一人难免胡思乱想,但一想到那些离他而去的队员,眼下处境又不算什么了。
他靠着他们熬过漫漫冬夜,睁眼就是白茫茫的雪景,天地广阔。
既然侥幸活了下来,他必须带上队员们都遗志走到终点。
然而现实给他浇了一盆冷水,流着陌生滚烫的血液都避免不了全身发凉——他没法走近那个地方。
他不甘就这么回头,驻在城外想办法的时候,发现身体情况不容乐观。
每日醒来,他都要花几十分钟醒醒神,否则脑子里就像被塞满了棉花,无力思考,到后来记忆也开始衰退,醒后所花的时间长达几个小时。
某日他在车外醒来,手里拿着半边变异野兔的身体,一松手内脏掉落一地,手上嘴里的血腥味直冲大脑,他扶着车门吐了一天。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心如明镜,决定返程。
途中靠着回忆做支撑,光想还不够,拿起笔记录几句更有实感。写到江留的时候,他不自觉地发笑,他很放心,那小子从来不用他操心,绝不会因为传回城邦的噩耗一蹶不振,他在训练场上见识过他的本事。
与江留相处的时间很少,一些画面在他脑海中重复过多次,终于坚持到画完地图,接着把一切都处理完毕,他如释重负,抢夺回最后的理智,坐在高楼顶上,稳稳拿着配枪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身体一偏,从数十米高空坠落。
他以为到此结束了,可他还是看到了太阳……
后来的那人究竟是不是他?他也不明白了。
叶时州再一次吼道:“只要我的血在流动就还能再站起来,快点,杀了我!”
陆怀绫心一紧,攥住刀抬脚出去,被江留伸出的手臂挡住。
她抬头看到他坚毅的侧脸。
“我来。”
陆怀绫不由自主地在他手臂上轻握了下,看他拿着刀走过去,一个眨眼就把刀身送进叶时州的心脏,狠狠一转。
明知叶时州没有痛觉,他还是采取了最迅速的手法结束他的生命,兴许能减轻他的痛苦。
刚由灰转蓝的眼睛又失去色彩,叶时州用力握住江留放在刀柄上的那只手,就如同多年前赠他这把刀时一样,郑重地把城邦未来的希望交托于他手中。
周围黑雾散去,叶时州的遗体没有消失,他只是个npc。他平躺在地上,被凸出地表的根须吸干了最后一丝养分,和他们刚来到这见过的尸身一样,变得干巴巴,面目模糊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
那棵巨大的榕树也跟着枯萎,树干根须不断向内收缩,长青的树叶蔫倒,变为灰褐色,占地面积缩小了一倍还多。
此刻抬头看去,四面“围墙”缩入地底,原本覆在头顶的树冠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没什么温度的日光。
“好亮。”陆怀绫挡住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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