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派格死后,辽人再次退到了河谷之后,具体退后多少距离还要等三天后两军首领正式协商。比起陆朝风打完仗就直接跑了,陆霁则是承担了大部分的战场善后工作,带领士兵找活口,埋尸体,取信物,收兵器……一直从下午忙活到晚上才差不多结束。林玉晚这个过程中一直在他身边,也不说话,就是偶尔搭把手。但是陆霁非常享受林玉晚无声陪伴的这个过程。
他找寻已久的人啊,终于来到他的身边了。
所以面对林玉晚的告辞,陆霁沉默了一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想说的话,点了点头:“道长这些时日也辛苦了,今晚先在军营歇息一宿,明日由我做东,给各位道长践行。”
林玉晚思索了一下,也没拒绝陆霁的好意,于是默认了。两人继续往前走。陆霁一手牵着龙须酥(还记得陆霁的马的名字吗?)一边撇过头,轻轻地松了口气,还好,脾气不是太差,看来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嘲风军的驻地依旧在山坡上,两人因为走的是山下的小路,所以需要穿过一丛树林才能到达军营。陆霁刚踏进树林,只觉得一阵热浪扑面而来,四面八方都传来恶风,陆霁甚至都没有办法看清是什么,就已经感觉到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毫无准备地直面死亡。
但他下意识地,不是去护住脖子,而是往后退了一步,聊胜于无地挡在了林玉晚身前。
只听林玉晚轻叹一声,随后一只手伸向他的脖颈一侧,准确地抓住了一把近乎残影的匕首,随着匕首被握住,控制着匕首的东西也渐渐显露出来——那是一根根又细又透明的丝线,却又无比坚韧。
陆霁和林玉晚仰头看去,就见小小的一个树林,上面站着的密密麻麻都是人,个个白发红眼,手中都握着几条透明丝线,看起来是以线控武器作为主要的猎杀方式。
其中一个人的身形尤为高大,气质也十分英武,只可惜,断了一只手。另一只则手握着一把武器,前面是镰刀,后面则是陌刀形状,很是奇特。
“滴答。”一滴温热的东西落在了陆霁的肩膀上,陆霁低头一看,却见林玉晚依旧牢牢地握着那把匕首,手已经红了,线的另一端是一个半大的少年,脸都涨的通红却没有办法将匕首从林玉晚的手中挪动半分。
林玉晚仰头,看向那个少年,唇角微微一勾,突然,周围的温度降了。
陆霁一哆嗦,口中哈出了一口热气:“好冷!”
林玉晚没说话,这时,陆霁突然发现,有一层白霜悄悄地浮上了那根丝线,而与此同时所有的树根上也都出现了一层白霜,并很快进化为冰冻,从树根树干树枝开始,逐渐延伸到到人的身上,而那些人等发现不对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除了林玉晚和陆霁所在的一小块地方,其余的树林的每一处地方,都结上了厚厚的一层冰冻,四周不断传来“嘎吱嘎吱”结冰的声音,连成了一片。仅仅只是过了片刻,森林里的那些赤瞳鬼们,包括为首的那个断臂中年男人,全部被冰封住了。原本好好的一片树林,仅仅就在眨眼间,变成了一座冰霜森林。
“嚯,师兄这是看见什么了,十成内力都使出来了!”先行一步回到军营里的张潮和陈苗苗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内力,一扭头就看见了被冻住的树林,惊得一蹦。
“还冻得蛮好看的啊,北国的冰雕也不过如此,当得了一句鬼斧神工!”苏阖袖着手点点头,对林玉晚的杰作给予了高度赞扬。
陆朝风无语地看了一眼苏阖,他总算知道阳关那时不时脱线的性格究竟随了谁。也难怪,若不是这种身处逆境也依旧乐观开朗的态度,也不会把阳关教育的那么好。
“这就是你最后的底牌了吗,九王爷?”李异抄着手倚着一棵树,看向一边的李君印。
李君印此时脸上都是尘土,神情萎靡,原本脸上的傲慢一丝儿都不剩了。李异把他带到陆朝风的军营来,其实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想让这个养尊处优的王爷看看究竟什么是战争罢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李异把李君印绑架出来后,跟苏阖和阎玉放在了一个大马车上。苏阖那是什么人啊,毕竟教出了阳关这么一个狠人,那嘴要多黑有多黑,还有理有据无法反驳。阎玉是两个孩子的妈,要教育起人来自然不会说出什么留情面的话,两个人不带脏字的把李君印损了一路。偏偏阎玉还是个孕妇不能回嘴,可把李君印憋屈的。
后来见到了陆霁,最想害的人之一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李君印心虚的要命,也就是陆霁急着找爹没空怼他。再后来到了军营,陆朝风见了他也没说什么,只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但就那一个眼神险些让李君印吓破了胆。
但是陆朝风和陆霁暂时没跟李君印计较,不代表别人不想搞他。周澄澄和燕禹歌两个人,平时看着沉稳,实际上可都是暴脾气的主,直接把他拎到了军医营,一左一右踩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着那些缺胳膊少腿有些甚至半边身子都没了的伤者跪下!道歉!
李君印哪儿见过这个啊,虽然他自小骄横跋扈,人命存留只在他的一句话中,但是,他并没有见过那些被他一句话处死的人的死状。这也是他为什么能胆大包天的在兵器上做手脚,只是为了让陆朝风兵败,为什么能随随便便让杀手杀了那个赌坊内一百多个人,只为了让兵部不敢说话,他是真心实意地觉得人命如草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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