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只是说一说,在发现说一说没有惩罚之后,直接进展到做一做了。
那洋洋自得的样子看着很是碍眼,说什么:我家去外边挑担,人家在庄里,那我们家就得挑的少一些才对!
又说什么反正读书人看不出来,少一瓢粪而已,难不成陈大人还会扒在根苗上一点一点数?
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大胆。是……无知者无畏?还是因为有个儿子在管事手底下干活,所以这么嚣张?
二狗子不懂这么多东西,但二狗子觉得,这样不行。
他为什么万分抗拒,还是照着陈延说的去做?因为照着别人说的做,做错了,那是别人的错,自己乱做,那所有的后果,就要自己承担了。
这风气不对,二狗子惴惴了两天,管事忽然敲锣,把所有佃户都集中在了一起,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二狗子一家青壮都去了,然后,二狗就发现,上次在家门口碎嘴子,说自己要少挑点粪的人,被绑了手、一家子都站在搭起来的台子上。然后旁边,全都是穿着甲胄、腰间别着刀的侍卫。
这种阵势,吴家庄的人极少见,所以,场下窸窸窣窣的声音逐渐消失,很快,那个一直被大家说着‘温和’的陈大人走上了台,语气十分肃然念着:某某组某区某佃户,未按照标准施肥。
应施肥多少多少,实际施肥多少多少,差额多少,差时间多少。
都是很精细的数字,越是惊细,越让人害怕,让台下的佃户身上都冒出了冷汗,这……是不是有人监视家里?不然,他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陈延没有在台上和众多农户强调数据、听指令对于对照试验来说多么重要,也没有倡议、妄图告诉大家,他们在做的是功在千秋的事。
他本来想安安静静,同这些‘淳朴’的村民携手……
但不一样的苗头出现了,他是准备把这次试验当蓝本的,需要精确的时间、精确的数据,以便将来复原种植的过程,所以这次发现准备的农家肥剩得不对数目后,他决定敲山震虎,“所有未按令行事的佃户,犯一次,今年便只能分到田收的两成,犯两次,即刻驱出庄子。”
场下哗然,被绑着手的人也瞪大眼睛挣了起来,这样的惩罚对于佃户来说,不可谓不重……
剩两成,只够全家紧巴巴嚼用,一天估计只够吃一顿饭,家里人多的,恐怕还要添银子。至于被赶出去,他们在京城无产,若是举家被赶出去,怕是只能卖身为奴,饿死街头了。
吴二狗立刻吓得一哆嗦。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敢再启动陈大人吐槽会。
重典会让庄里的氛围变差,但众人的纪律的确好了很多,极少有人再啰里啰嗦了,规划好的农家肥基本也能全部用掉,天气亦逐渐转热,麦苗越长越高,陈延每日都要巡视庄里,记录麦子的情况。
太阳大,又没有防晒措施,陈延很快便被晒黑了,五月份,陛下传召,让他去宫内‘述职’,不过那时候田里的麦苗还看不出收成,陈延只道:草苗比往年更茂盛。
天子因此而喜良久,陈延回京郊后更不敢令麦苗出半点差错,愈发上心。
一般种麦到这个阶段,极少需要再追肥了,只需要控制土壤的湿度,小心浇水,等待它秋季结穗即可。
然而,事情总是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六月,庄子内的质疑声真正消退。
此番,不是因为重典、压力,而是因为,六月的麦苗已盛,经验老道的农人,例如吴二狗,已经能从翠绿的麦苗里看出今年的丰产了。
那样笔直的麦苗,那样茂密精神的麦苗——
吴二狗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就这样普普通通种地!他也打听过,他们家分到
的这块地,之前也没做过什么惊喜的烧灰,就是一直普普通通种着的地,种子也是惯常用的集中,怎的!
他不禁在家里喃喃,“那人肥竟然真的这么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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