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洛薇而言,这一天她从地狱飞到了天堂。对谢欣琪而言,却依然只有低落。她起来很早,但连画画都不能让心中的寂寞减少一些,她一整天都在空荡荡的家中瞎逛、发呆。翻箱倒柜整理东西时,她在父亲的遗物中找到被小心包好的纯白玉佩。以前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一时好奇,又重新把那一叠吴巧菡写的信看了一遍。其中一封里,有一句话夺走了她的注意:“我其实一直不敢问你,你找我要那块玉佩,究竟意图何在。毕竟人已去,玉不贵,你与她也不熟。我就怕你哪天告诉我,在你心中,玉佩的主人才是真正胜金赛玉。”
这句话看了几遍,谢欣琪的视线停留在了最后两个字上。她想起母亲死去那天说的话。为了阻止父亲娶吴赛玉,爷爷奶奶收买了母亲。虽然爷爷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但她记得,父亲在家一直都是乖宝宝,特别听爷爷的话。他们不喜欢的人,父亲就不会再多来往。需要让他们都去做手脚,阻止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她还从来没听过。她又用手机搜索了吴赛玉的照片。看着黑白照上倾国倾城的美人,她握住那块玉佩,苦笑一下。
所以,母亲和吴巧菡斗了一生,都是为了什么呢……
这时,网页被来电提醒盖住。她接通电话,那边传来护士的声音:“谢小姐,您的哥哥醒来了。”
谢欣琪激动把手机屏幕都摔碎了,角还缺了一块,露出里面的芯片。她却顾不得那么多,飞也般奔到医院。可真正到病房前,看见靠坐在床头的哥哥,她却有些退缩。他头上还绑着一圈绷带,挂着病号服的身子最少掉了十斤肉。周围站了很多人,都在排队等候伺候他。他不听旁人劝告,一直看手机。然后,不经意的抬头间,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见了她的脸。她本来想躲开,见他不顾手上管子还接着吊瓶就想下床,只能赶紧推开门。她张了张嘴,再也叫不出“哥哥”二字。
“你们都出去。”他醒来以后并没有说太多话,声音有些沙哑。
等所有人都出去,她在他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想好的开场白全部忘到了脑后,胆小如鼠地垂下脑袋:“我不再是你妹妹了。”
他平静得出乎她意料:“我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小就知道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沉默不语。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口快,这个问题不该问。他不告诉她,肯定是不希望改变这一层关系。可是,他又确实做过一些想要改变关系的事……不行,她被自己绕晕了。她攥着衣角,一个堂堂大小姐,居然有了农村姑娘相亲时的忸怩和怯懦:“我、我知道我妈妈对你一直不好,她背叛爸爸也是真的……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真爸爸在哪里……”
他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以前你总笑人家洛薇家境不好,说她只能靠装好人来维持人际关系。现在才知道,你连装好人恐怕人家都不买账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想到自己不是你妹妹,就觉得心里空空的,所以都不敢来看你。要不哥,你来帮帮我,让我继续当……”说到这里,见他一脸坦然地望着自己,她更加羞愧了,头快埋到了衣领里去,“……我会先从家里搬出去。”
他温和地说:“欣琪,不管我们有没有血缘上的兄妹关系,你都可以一直把我当哥哥看。以后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地方,都说出来。你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以前你是什么样,以后还会是什么样。”
“好。”泪水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又和他嘘寒问暖一阵,慢慢站起来,“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嗯,你去吧。”
待她开门出去,他的肩松了下来。
就这样吧。这已经是他能处理的最好结果。他和欣琪的缘分就只能到这里,以后也不必再有过多的幻想。他们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会有人比他好,比他更能给她幸福。
他想起她与苏嘉年刚在一起时发生的事。那时他因为不想面对他们,疯狂工作半个月,一个清晨在公司楼下晕了过去,最后被送到医院。醒来时她并不在身边,他也不想她知道,所以让所有人保密,独自在医院输液了一周。那个星期他每天都在想她,所以配合治疗提前回到家里,看见了她在全身镜前得瑟地试穿裙子,连对自己的倒影都要显摆身材。然后,她笑着转过头说:“哥,你从美国回来啦?这才几天。”
她不懂什么是度日如年。
现在这个情景,和那时的住院是多么相似,但比那时糟了太多。因为虽然嘴上说得动听,但他知道,失去了亲人的关系,他们以后恐怕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出院回家以后,他再也见不到她。
想到这里,他没什么出院的动力,甚至觉得哪怕一辈子待在医院也无所谓了。他靠在床头,望着日光灯长长叹了一口气。
祝福她吧,她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想到这里,身上的伤又有些疼了,拉扯着神经连头都开始胀痛。他蹙眉捂着头,静待疼痛过去。但是,高跟鞋在静谧的走道消失后,又渐渐急促地变响。他警惕起来,挺直了背脊。谢欣琪重新推门而入,坚决地说:“不行,我这么爱爸爸,不能不当她的女儿。”
他无力地侧过头去:“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当不了他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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