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原本熟稔的宫商角徵羽,此刻竟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了。
辛钤在燕泽玉收回视线后悠悠抬了下眼,瞧见少年鸦羽似的眼睫不住眨动,心绪不静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看到哪一章乐谱了?”尾音轻挑。
“第、第六章了……”燕泽玉呐呐回答,不敢对上辛钤直直望来的眼睛,沉默半晌忽而站起身,“今日云晴风暖,好景不可辜负,我、我出去走走!”
心气浮躁,扛不住外界干扰,琴谱是读不进去了,与其被辛钤逗弄,还不如出去玩玩。
燕泽玉起身掸了掸衣摆,偷瞄着辛钤的表情,试探地提步往外走。
男人只是斜了他一眼,远山似的眉峰挑起,又不置可否地移开了视线,并未开口阻拦。
燕泽玉方才所言并非随便的说辞借口,今日的确适合出门。
冬末已至,春和将至,气温回暖,京畿已有多日未雪,从前稍有不慎就湿鞋湿袜的积雪渐融,露出皇宫原有的模样。
燕泽玉并未叫小斯侍女陪同,踏着青石板路独自走走停停,登上长乐宫旁边曾经父皇特意为他们兄弟俩修筑的高台上眺望,巍峨的琼楼玉宇、古朴的红墙绿瓦、琉璃屋角上精雕细琢的瑞兽,都洗去了层层叠叠覆盖其上的积雪,在暖阳瑞光折射下熠熠生辉。
顶层的小阁楼不算宽敞,一眼望得到头,从前他常趴着吃点心的矮桌、大哥批阅文书的书桌、窗边特意摆放的他最喜欢的贵妃椅……
燕泽玉仰躺在摇椅上,脚尖轻点地面便悠悠晃起来,四四方方窗框外的宣政殿屋顶转角处上翘、形如飞鸟的檐角也跟着晃荡。这个角度看出去的景致永远都是宣政殿的飞檐翘角,年年岁岁亘古不变。
他缓缓阖上眼帘,半刻才复又张开,眼底多了一抹怅然。
盯着碧蓝天幕瞧了片刻,高台之上,远离喧嚣,底下宫人来来往往的噪音都像是透过一层薄雾传来,模糊得催眠。昨夜失眠今晨又早起的他终究没抵过逐渐爬上脑海的困倦,靠在贵妃椅上沉沉睡去……
燕泽玉这一觉睡得香甜,醒来时周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了,身边暖融融的,他下意识抱着蹭了蹭,才骤然觉出不对劲——
这床顶、这幔纱……
他在哪儿?!
燕泽玉迷迷糊糊的脑袋瞬间吓得清醒,撑着床榻就要起身,刚到一半却被人揽住腰肢,猛地拉回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再睡会儿。”身后贴近一具温热的身体,熟悉且低沉的声线响在耳边,炽热呼吸尽数扫落耳廓。
辛钤?!
这声音他断不会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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