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艾轻轻笑了,然后目光飘浮,仿佛思绪去到了很远的地方:“嘉言,我以前爱过一个人。”这是自陈鸣走后,姜艾第一次试图与人说起那段往事,一时之间,千头万绪,竟不知从何说起。
见她面色踌躇,嘉言不愿看她沉浸于与别人的往事之中:“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和陈鸣在一起过。”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盘下莫非。”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开了口,姜艾呆住了,她注视着面前这个帅气的男孩子,想起陈鸣突然离开后她的失魂落魄,在她恋爱大于天的二十岁,她有迷惘有悔恨,对着莫非门口大大的“旺铺转让”,站在马路边号啕大哭。
那一年起,她才知道,有些人连同与他有关的一切,是可能忽然从一个人的生命里完全消失掉,除了会逐年淡去的记忆,什么都留不下来。而真正的告别,是连一句再见的机会都不会给,就再也不见。
而当她哭得像个傻子,觉得自己空得一无所有的时候,是一直在莫非做工读生的许嘉言走了出来,陪她哭了一夜。
后来,他大学毕业,执拗地顶下了已经转手两次的莫非,把望子成龙的许爸爸差点气成脑溢血。
后来,他说自己太懒,照搬了老莫非的装修格局,而她曾经最爱的那个窗边小沙发,从此是她的专座。
他总和小汐嘻嘻哈哈双贱合璧,却总在她左右,随传随到,任劳任怨。
他一直没有恋爱,说他从十几岁开始,就在等他自己长大。
十二年过去了,到她再次一无所有的时候,陪着她醉,陪着她哭的人仍然是他,甚至为了她把莫非都拿了出来。
“姜艾,我说过,我从十四岁开始,眼睛里就只有你一个,所以我都知道。”许嘉言的目光柔软得宛若一泓水,暖暖地将她裹在了里面,四周的声音都静了下去,只有咚咚咚咚不知是谁的心跳在擂鼓,姜艾凝滞的神情和微张的嘴唇实在惹人爱,嘉言情不自禁低下头吻了吻她的嘴角。
没有躲闪抗拒,姜艾只是微微一笑,长发墨黑如瀑落了嘉言满肩,她依偎进了他的怀中:“我现在算不算赌场失意,情场得意?果然爱情和面包只能是单选题。”
许嘉言顿时成了呆头鹅,看她眼尾上挑,眸光流转,看得他胸口发热,指尖都在发麻,结结巴巴地问道:“所……以,所以……”
姜艾笑意嫣然,撩了撩长发,无限风情:“我说过我会考虑,现在我考虑好了。真没想到我这辈子还真有被几百万感动的一天,不过许小白,你是不是先要跟我解释一下,你哪来那么多钱还你爸妈,还余下了几十万的存款?”
许嘉言才登上云端,一刹那又紧张到鼻尖冒汗、直搓手,胆战心惊地望着刚刚才接受自己爱意的那个女人,看她笑得奸诈又危险,他头皮开始惯性发炸,预感自己如果回答得不好,下一秒耳朵就会被拧断在那双纤纤玉手中:“姜艾……你看,我们好不容易……不是该柔情蜜意一下?别这么煞风景,问这么现实的问题嘛。其实莫非生意挺不错的……我还有点小副业,只是副业啊,因为你可能不喜欢,所以……所以我没敢提,也就是……教教武术,给有钱人……”
姜艾想起小汐也多次暗示过的副业,眉头一挑:“我最近才觉得,我好像没真正认识过你,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没,没有——”嘉言在她的斜视里头越摇越微弱,最终苦恼地抱住了脑袋:“是真的还有,但不敢说。”起码,他希望不要在她对他感情刚刚松动的现在说。
“小汐知道?”姜艾不承认自己语气有酸溜溜。
“副业只有小汐知道,我连我妈都没说,还有一些事小汐我都没说……”嘉言长叹一口气,有种自食恶果的无奈,干脆豁出去迎头顶上:“姜艾,有的秘密不是为了猎奇,而是出于善意。不过你如果一定要知道,我都会说。真的!所有的。”
即使,那可能会让他失去她……
“姜艾,我这么多年最大的秘密,不过是我爱你,其他没有什么不能告诉你。”
许嘉言笑容很坦然,他生性豁达,所以就算看起来有点痞坏痞坏,仍然盖不住骨子里坦荡荡的泱泱气度,这一刻更是全然敞开了胸口,任姜艾来拆的姿态,看起来叫人心动又心软。
姜艾已经过了那种“你不告诉我就是不相信我”,认为所有的隐瞒都是欺骗的天真年龄,她更不像小汐是好奇心过重凡事必要刨根问底的性格,她只是忽然面对嘉言接二连三的隐瞒觉得不适,但她也看到了嘉言所有秘密之后的真心,到她这个年纪已经能懂得,一个人能始终尊重别人的秘密,并不对他人的心事追根究底,其实是可贵的品德。
姜艾释然一笑,她的确不该要求嘉言坦白,尤其在她也没有完全坦白之前。
黑漆茶几上的玻璃瓶里,插着许嘉言不知何时换上的一束马蹄莲,清凌凌的水,透碧的绿叶拱着几枝白玉般洁净的花,沁香似有还无,旁边熬好了一壶清甜养胃的花茶,用茶烛温着,在这冬日的傍晚飘着暖洋洋的热气。
姜艾看着那壶茶,心里也热热的,她握紧了嘉言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嘉言,我既然要和你在一起,有一件事就必须得告诉你,你应该也已经感觉到,我对于特别亲昵的肢体接触有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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