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若是你不愿……”我会很难过、很寂寞,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纪云镯叹一口气。
“我愿意!”
他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执着而坚定的眼睛。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山水有相逢,春风入卷来,望君多珍重,圆月杯中酒。”出自冯梦《警世通言》
周师姐在劝云镯珍重自己。
第26章
此事要想顺利达成,所必须的无非一样东西——钱。其实世间万事哪一桩能跳出这条规律以外?总算杜若水近几年在道上打响了名声,攒了一笔钱,即使分出一份给石青山数值犹可观。他将这笔钱分成许多份,去城里几家银行分批兑换成大额大洋或纸质票劵,全一起裹在一个包袱里,能压缩成一块砖大小。
他太希望这件事能成,所以行事极谨慎,来来回回耗费半个多月才全然办妥。再用纸人联系来纪云镯。
他问纪云镯决定了吗?
纪云镯看上去虽还有几分神思不属,点头时却很用力,一双眼睛认真地看着他,“嗯,想好了,事不宜迟,要是没别的事儿,明天我们就走。”
“具体什么时候?”
“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何况爷爷在家,我要是不见,第一时间就给发现了。白天鸡叫的时候、五点左右乡亲们要起床做活,我们不能和他们撞上。那就四点吧,四点,我可以从家里偷溜出来。”
杜若水思忖片刻,说道:“不能走大路,说不定有从镇上返回的人,我们走到一半会和他们迎头碰上。”
纪云镯问:“那怎么办?”
杜若水道:“从螺河边上那片林子里走,那边有条路能绕到山下,我知道怎么走。”
“既然走螺河,明天就在河东边的石桥头见。”纪云镯做了定夺。
杜若水点点头。
“想过去哪里吗?”他主动问起。
“南京是去不了了,不然真想带阿哥去看看秦淮河边多美……”纪云镯目光闪烁,陷入一种回忆的迷离,“河……说到河,我还从没见过海,大海有多大、多蓝?真想亲眼去看看。”
“对了,记得你说过,广东是不是有海?”纪云镯掠动嘴角,笑容还未成形又被慌乱打散,“不行不行,说不定那边会遇上你的熟人。”
“不担心,”杜若水罕见地笑了笑,“广州城很大,人很多,人一旦进了城好比一把盐撒进海里。何况我认识那些人不走那条道,很难遇到。”
“你想去,我们就去那儿。”
“嗯。”纪云镯点点头,也望着杜若水笑起来。
“我在书上看到,广东临海,靠水吃水,有很多渔民,海鲜很便宜。他们吃饭口味没我们重,喜欢做汤、清炖,尽量保留食材原味。不知道那样究竟好不好吃……”
在纪云镯的畅想中,他已经飞身抵达广州,坐在海边和杜若水一起喝炖汤、吃烤鱼。
这美好的愿景冲淡了他心中的不安。
翌日寅时,日夜交替的时辰,原本深邃的黑夜逐渐浅淡、稀释,夜色褪去无边的黑,浸染成一种更偏向蓝的墨蓝,这颜色叫天地间犹如弥漫起一层朦胧的雾,月色和星光都变得凄迷。纪云镯几乎是一夜未眠,将原本放在墙角的一个铜漏壶搬到床畔,今夜那一道道本属轻缓的水流声变得分外响亮,他几次起身借着窗外的月光检视浮箭上的刻度,前一刻正是数着那一道道水流声直至水面漫过浮箭上标注的丑时进入寅时。
纪云镯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一边把自己的脚塞进床脚的鞋,一边从床底摸出准备好的包袱,随即蹑手蹑脚来到门边,把门推开一条缝侧着身子滑出去,没忘回头再合上门。他把脚步放得又轻又缓,慢慢踱到院子最北边,这儿有一扇后门,出去了就是螺河。
他挪开门后抵着的一根木棒搁到一边,手按在门栓上,不知缘何心头猛地一跳,他迟疑一瞬,回头看了一眼,看向爷爷安睡的正房,那儿一片宁静,几片惨白的窗纸上映出幢幢树影,夜深人静时显得十分瘆人。
正房后面就是后院,他娘曾经居住的地方。
纪云镯的目光又移向那边,那间最角落的屋子,屋里最角落刻着一行字……想到这个秘密反而叫他心头一定,拉开门闩,小心翼翼推开两扇门页。他跨过门槛来到外面,影子站在月光里,头顶的月亮又大又圆,竟是一轮漂亮的满月,面前的螺河水声淙淙,每一朵浪花里都包裹着一缕晶莹的月光。
他合上门,再不回头看了。走向河中那道石桥,低头挽起裤脚,踩着一块块半露的石头跳过去,间隙里几点水花溅在裸露的小腿上,凉丝丝的。
石桥另一头,一道身影站得挺直而沉静,早已在等候他。
纪云镯见此仍会感到不好意思,却又习惯了。这么多年来,总是杜若水等他的时候多。
他来到杜若水面前,杜若水先弯下腰去,帮他把裤脚放下。
他再立起身子时,纪云镯将脸凑到他面前,一双眸子映着月光,却更亮、更温柔。
“阿哥……”他唤了一声,想说你对我真好,欲言又止,只觉得心中情感激荡,不止因为这一个动作,不止有这一层心绪。诸多情绪充盈又炽烫,满得发胀,热得发痒,直叫他想宣泄出来——他真想紧紧抱住面前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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