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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温时这晚辗转许久才睡着,第二天,他便启程去了农场。
也许是在这里改造的都不是一般人,农场比普通大队还重视这样的思想教育,他到达时,农场的几个领导特意来看了看。
“早就听说来了个写文章厉害的知青,没想到,长得也这么俊。”
农场场长笑呵呵伸手,态度亲切,面子功夫做得绝佳。
谢温时和他握了下手,微微一笑,十分谦逊。
“得感谢领导同志们给我这个机会,今天来农场为大家宣讲,我更得好好表现才是。”
农场场长哈哈一笑,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两分。
会说话的同志,总是要格外讨喜两分的。
谢温时一边和几位领导寒暄着,讲话妥帖,谦逊温和,一边跟他们去准备好的场地。
农场坐落在山林里,地形高低起伏,只有一片用来晒粮食的晒谷场。
农场几百号人就站在这片晒谷场中。
为首的是几个脑袋抬得尤其高的,大概是小队长,他注意到其中一个的脸,鼻青脸肿,像是被打过。
谢温时没有多看,农场领导带他走到最前方,咳了两声。
下方的人一片安静,不像红江沟开会时的活跃热闹,农场静到有些死寂。
一张张麻木的脸平视着,看都没看经过的谢温时。
谢温时直视前方,跟着领导们穿梭过人群,微微笑着站在他的身边。
青年腰背挺拔,气度温润,和这一帮人几乎格格不入。
农场场长咳了声,旁边有人高声道:“这是分配到咱们公社的知青,谢同志!”
“谢同志写的文章刚上了《冰省省报》,描写知青和乡亲们的友好情谊,觉悟非常高,态度非常先进,受到公社的大力表彰,今天啊,就让谢同志为我们讲一讲如何融入当地!”
下面传来稀稀拉拉的掌声,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一场假大空的例行思想教育。
讲了就行,至于效果,谁在意呢?
公社领导们坐在一边,留下谢温时一个人站在前面。
他手里握着讲稿,眼神不紧不慢地扫视过底下的人群,神色沉静,看不出丝毫多余的情绪。
他声音清澈,在安静的环境下传出很远。
“我是谢温时,红江沟大队的知青。”
底下垂头静等着宣讲结束的老人骤然抬头。
谢爷爷不敢置信地看着前方的青年,面庞熟悉,是他想过今生也许还会再见的孙子。
可绝不该是在现在的情况下再见!
他的爷爷落魄困顿,混迹在麻木的人群中,任这帮人呼来喝去,连句话也不敢说。
谢爷爷本以为自己来了农场,已经能应对这些困境,没想到,此时心情依旧难堪复杂。
但更关键的,是担忧。
他是怎么来冰省插队的?
他知道自己的爷爷在四平农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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