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月看着江岭一瘸一拐的跑姿,无奈地笑笑,一向早熟懂事的儿子,唯独在那个青年面前会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挺好。
然而,少年打开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涂着红唇的中年女人。
以及,浓烈的,刺鼻的,汽油味。
……
“那天,我在他们家站了一夜,犹豫了很久很久。最终,没有动手。”纪寒灯低眸注视着许茕茕,“姐,我没有动手。”
他眼睛红红的,升腾起泪光与委屈,再没了这几日伪装出来的平静。
“是,我是阴沟里讨人嫌的老鼠,是带有犯罪基因的坏种,是心机深沉的变态,可是姐,我忍住了,我在最后一刻忍住了,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选择听你的话。我没有杀人,我没有让你失望,我没有抛下你一个人下地狱。”
“我没有抛下你。”
他喃喃低语着,垂下头,肩膀微颤,透明的泪滑过脸颊,月光从小小的窗口照进来,洒落在他苍白的身体上。
许茕茕心口闪过刺痛,方才的怒意瞬间消散,此刻,她只想轻轻抱住他。
可当她伸出手,他却退后一步,避开了她。
纪寒灯直直盯着她:“如果不是看到新闻,你还会相信我现在说的话吗?”
许茕茕愣了愣:“什么?”
“无论发生什么事,信赖我,从来都不是你的第一选项。”纪寒灯自嘲一笑,“沐煦,余馥,同事……你可以毫无负担地求助、相信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唯独对我,骨子里总是透着戒备和疏离。”
“从小到大,在你心中,我没有一刻值得信任和依靠过,对吧?”
他的笑容凄凉而无望。
许茕茕哑然,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发现那张车票后,她的第一反应,是立刻开始怀疑他,害怕他。
她好像,确实,从头到尾都没有信任过他。
甚至都没有考虑过找他好好谈一谈,耐心询问一下他,了解一下实情。
——不,我相信你,我很依赖你,你是世上跟我最亲的人,你在我心中比任何人都重要,我从来没有防备过你,姐姐爱你。
纪寒灯默默等着许茕茕说出这些话,只要随便说出一句哄哄他就好。
哪怕是撒谎也没关系。
可许茕茕呆在原地,在怔愣之间,默认了纪寒灯的质问。
二人僵持着,气氛再度降至冰点。
纪寒灯打开水头,径直将凉水冲到身上,淡声道:“我要洗澡了。”
“啊,好,你洗吧。”
许茕茕识趣地转身。
顿了顿,她又回过头,不放心地叮嘱:“还是把水温调高一点吧?用凉水洗会感冒的。”
纪寒灯表情漠然:“无所谓。”
许茕茕拧眉:“那怎么行?”
她自顾自过去帮他调起了水温,些许水滴溅到她身上,浸湿了她的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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