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宫中装饰素淡,没什么珍奇摆件,看上去很整洁,仔细一瞧却也能看出岁月的痕迹。这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中是独一份,倒是格外有些雅致,充满了和皇宫格格不入的温情悠闲气息。
秦王不是没说过要给他宫中重新布置一下,都被他以恋旧、不想铺张拦住了,只生活必需的东西让秦王一展长兄之心。
他将外袍脱下,亵裤拉到膝盖处,膝窝本该青紫的地方却整洁无损,他嘴角抽了下,最后还是苦着一张脸拿起一旁一把朴实的剑,自己对着膝窝打了下去。
赵泽瑜将冲到嗓子眼的一声痛呼咽了下去,脱力地坐在床上,不由得真心实意地在心中骂起了那个在林间窥探的何方神圣。
那两个小太监不是大力士,他好歹有些内息护体,只不过顺着力道跪了下去。他自忖不受关注,但英王可是个炙手可热的人物,那位神圣怕也是什么大人物。
虽然他不觉得有谁吃饱了撑的来看他腿上到底有没有伤,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会让别人因为自己有一丝一毫针对长兄的理由。
他郁闷地一头栽在床上,这他娘的,被个讨厌的臭虫咬了,最重的伤还是自己打的,长兄给的玉还不得不还回去。
可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拉开床头的格子,将一个盒子抱在了怀中,这才就着几盏烛灯翻起了《山水游记》。
大启各皇子幼时由母亲启蒙,待到六岁便要入宗学,直到通过夫子查验方可入崇贤馆读书,大多入馆在十二三岁,唯有秦王赵泽瑾一骑绝尘,九岁时便入崇贤馆。
待到秦王十四岁时,皇帝便已然请了当世大儒并知名学士单独教导秦王,其规格比之太子亦不差多少。
赵泽瑜为宫女所生,这宫女当初不知为何触怒了皇帝,看在她诞下皇子方才留了一命,却也在赵泽瑜四岁时过世。故而他无人启蒙,懵懵懂懂到了六岁,入了宗学也并无人关心一个透明皇子的存在。
直到他八岁时高烧不退被长兄所救,得其教导。
长兄待他仁厚,并不拘泥于形式,一些“杂书”也由得他看,并不要求他坐立有矩、端方自苦,故而赵泽瑜并不太规矩,歪在床上抱着书便去会周公了。
赵泽瑜此人,心肺这种东西向来都不大有,白日被欺辱了一番,晚上倒也睡得香甜可口。
他正在梦中将英王殿下按在地上踹了又踹,十八般武艺施展的淋漓尽致,便感觉自己被人一提,后心一凉,随后便是一阵窒息。
等他从这阵窒息中活活憋醒,他第一个感觉便是紧紧抱住他那人剧烈的心跳。
鼻翼先于眼睛感觉出了来人周身淡雅的兰香,他本能地没了起床气,软了声音道:“皇长兄?”
来人并没说话,反而抱得更紧了,赵泽瑜敏锐地从长兄身上感觉出了浓烈的悲伤和惧怕,他紧紧地抱着自己,就好像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一样。
想到这儿,赵泽瑜也颇觉得有些好笑,长兄向来胸有沟壑,哪里会因儿女私情这般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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