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犹豫着,顾滟却已等不及了,只拉过她的手,眼中的焦急之色难掩:
“九妹,我也知道里头的日子怎么会是个好……自从顾家下了狱,我便没有安眠的时候,平日里相熟的关系都走了个遍,可人走茶凉……我夫君不过是个谏官,帮不上什么忙……我后来又听说你回了邓府,便想起去找你,只几次都被拦在了府外。今日得了消息,你来了这刑部,我便找来了。九妹,你得了顾大人的宠爱,是个在他身边能说的上话的人,你不会见死不救的是不是?至少能帮一把是一把……若是……”她说到此处,有些说不下去了,神情痛苦而颓败,“若是父亲实在救不了,好歹拉一把其他的人。九妹,你就眼睁睁的看着顾家满族覆灭吗?九妹,你要帮顾家一把,那里面也有你的亲娘啊……”
顾滟说着说着泪便止不住的往外流,她顾不得拿帕子抹一把,扑通一声跪到了顾湄身前,她扯着她的衣裙哀求道:
“九妹,我知道,不管是我母亲也好,还是我也罢,待你都没有多好……如今算姐姐求你,求你拉顾家一把,救救我母亲。即便是要姐姐做牛做马,姐姐也认了……”
顾湄往后退了一步,不肯受她的礼。
她从前总也觉得她是嫡女,身份高贵,生来就有她一辈子都争取不到的地位,生来或许就是她一辈子都追赶不上的人。可如今再看,也不禁心有悲戚。
她深深吐了口气,压制住那些情绪:
“大姐,我方才见过母亲了,她有话让我带给你。她让我同你说,以后要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再为此事周转,都是徒劳。母亲说,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要你敛着性子,同夫家和美地过下去。若实在受了欺辱,便请了合离,投奔您的三舅舅。再不济,便去清水镇找马嬷嬷,母亲早早就以她的名义给你存了一笔钱,够你安乐无忧一辈子。母亲的意思是,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这件事不是你我能逆转的。你不必求我,我不会,也没有能力替顾家开这个口。”
顾滟听得早已泣不成声,她见顾湄是铁定了主意不帮忙,又见她要走,便一时急了,撑起了身子,便仰头骂道:
“顾湄,你怎么能这般没良心呢……顾府再待你如何,生你养你,打不散的血脉亲情,你怎么能……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呢?里头也有你的亲娘啊!你的心是什么做的啊!顾家怎会养出你这样的女儿……”
她说到最后,泣不成声,言语也混乱了。像是一个绝望的人,倾诉着自己的情绪。
顾湄看着她,没有什么愤怒委屈,只觉得悲戚:
“阿姐,我很羡慕你。如果可以,我宁愿同你换一换,让我来做这个想救顾家的人。只可惜,往后,顾家的人和事都与我再无干系了。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
她喃喃着,调转了头,往回走。
身后似乎还传来她大姐顾滟哭喊地声嘶力竭的的声响。丫鬟上前搀扶,似乎又被她推开了……
那种嘈杂,像是带着很深很深的绝望……
她走进庭院里,邓知遥已经走了。栓全上前,躬身同她道:
“姑娘,大人有了急事被急召入了宫,吩咐属下送您回去。”
顾湄点点头,跟着他上了马车。好像那一夜她签过卖身契的事,邓府众人并不知晓,顾湄想不明白邓知遥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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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粼粼而动,一直到回到了顾府,栓全都没有与他多说什么。只是将她送进了垂花门,眼见便又要走了。顾湄叫住他:
“他是有什么急事?可是很要紧?”
栓全知道,她问的是自家公子,只是恭敬的回道:
“属下还不清楚,只是的确事出情急,大人这才来不及跟您说一声便进入了宫去。”
顾湄点了点头,往垂花门里走。栓全却喊住了她。
“顾姑娘,公子心底一直很在意您。”
“原本我不该同您说这些。可是我想,如果有些话我不说,公子想来一辈子也不会宣之于口。姑娘的父亲犯的是大罪,且罪证确凿,无论公子再怎样的神通,也救不出来。但是顾家的其他人,公子这些天一直在朝堂上争取。他肯定没跟您说吧,公子总是这样,无论做了什么都一个人闷在心里,看得奴才干着急。说句托大的话,奴才自小跟在公子身边,也是看着姑娘与公子如何一步步青梅竹马,年少慕艾,又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说不恨姑娘,那是假的。可是在公子那里,他同同姨夫人说起您的时候,总说您是身不由己。”
“三年前姑娘逃出京的时候,宁王弄了一句假尸首来糊弄公子。当时公子以为您死了,像是丢了魂。他一面不肯相信,满京城的派人找你,另一面又抱着具尸体,日日苦守着。再到后来,但凡有您一星半点的消息,便风尘仆仆地南来北往地找。所以即便他如今有些同姑娘怄气,也请姑娘担待他些。公子只是一时没想通,这些日子才会冷待姑娘。姑娘签下的那份卖身契,早早当夜就被公子烧了,并没有拿到官府入档。公子啊,他即便气急了,也是舍不得伤您半分的……”
黄昏的时候,顾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这些话。团团在她怀中扑腾着,伸手想要勾茶几上的小点心。
顾湄见了,收回了心神,揉了把他胖嘟嘟的脸蛋儿,把桌上那盘枣泥酥取了一块,掰碎了细细地喂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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