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泠喜静少言,却并不愚蠢驽钝。听到江其姝的话,她一定会察觉不对,他还如何能瞒住她?
“你去兴源县,做什么?”舒泠终于问。她意识到沈乾夕在隐瞒她,如果她不问,这一次,沈乾夕不会告诉她实情。
“我,舒泠,我……”沈乾夕不知道他是否该说,又该从何说。他发现,只要面对舒泠,他所有的大智慧和小聪明,就全都没了用武之地。
“你不想让我去。”她却又开口,用了陈述而非疑问的语调,“所以,你找借口,让我回织凤楼。”
“不是,我不是……我是担心你,才会……我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眼见舒泠就要误解他,沈乾夕慌忙解释,可他越解释越乱。舒泠方才所言,从字面上看,全无任何不对之处。
舒泠垂下眼,片刻,她再次抬起目光,却已恢复成古井般的平淡:“沈楼主,是我多言了。如今我只是你的刀,不该过问多余的事。我这就动身,回织凤楼。”
说完,她微微颔首,转身向门外走去。
然而,尚未跨出门槛,她的手腕就被沈乾夕抓住了。
“舒泠!”沈乾夕焦急的声音响起,“不是这样,我从未如此想过,我从未将你当作一把刀!”
没想到会被如此误解,他站在舒泠面前,眸子里不由得水光流转:“我只是,只是怕你伤心难过,才不想告诉你,不想让你去。我只想你能悠闲自在,不必为任何事情烦恼,我从未……”
他顿了顿,忽然转开目光,似乎有些局促,“我,我把你看做最重要的人,就算,就算你可能不需要,但我还是想保护你,给你最好的,最安稳的一切。你……你明白吗?你能相信我吗?”
舒泠没有挣开沈乾夕的手,静静地看着他。
她好像有些能够明白沈乾夕说的话,但她却忽然想起三年之前的那一天,沈乾夕喝下有毒的茶,随后让菀青、凌恒和神秘的暗卫,分别去调查的事。
他是如此会演戏的一个人,她如何能相信他?
舒泠平静地注视着沈乾夕,淡声道:“现在,还不能。”
沈乾夕一怔,他苦笑着望进舒泠眼中,语气却郑重:“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等你相信我。”
舒泠于是面不改色地问:“那么,你去兴源县,做什么?”
“这……”沈乾夕不禁又迟疑起来,犹豫许久,才终于妥协,叹息着开口,“修偃发来密令,因三皇子平成王被刺客所杀,他要为平成王报仇,以太子名义,号令众派响应,清缴扰乱武林秩序,为祸朝纲的罪魁祸首——赤月组织。”
他一口气说完,担忧地看着舒泠。然而舒泠只微微蹙起眉头,就陷入了沉默。
片刻,仍不见舒泠回应,沈乾夕只好开口问她:“那,你现在知道了,我真的只是,只是怕你听了为难,才想让你先回织凤楼。所以,你……”
“我不回去。”舒泠淡声打断沈乾夕,“我一起去。”
她语气仍旧平淡,却透出无可改变的坚决。沈乾夕心知无法打消她的念头,不由得再次叹息,轻轻点头:“好,我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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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乾夕和江其姝两队人结伴而行,在三日之后到达兴源县。
刚下过一场小雨,屋檐仍悬挂着莹透的水滴。天空尚未放晴,街上行人稀少,只有石路湿润,车马经过,发出水花凌乱的声响。
前面不远是一座大院,赵修偃临时租用,作为议会场所。沈乾夕远远看见等在院子门口,正向路上眺望的赵修偃,忙快步向前走去。赵修偃见到沈乾夕,神色一亮,迎上前捶了沈乾夕一拳:“你这家伙,可算到了,说好未时,为何迟了半个时辰?”
“路上下雨,车马走得慢了。”沈乾夕笑着揉揉肩膀,“怎么还特意出门迎接?你在信中已写明地点,我难道会迷路不成?”
“里面太闷了,我和他们不熟,而且我在,他们也不便交谈,一群人在屋内面面相觑,我实在尴尬得待不下去。”赵修偃撇撇嘴,不以为然道,“还不如出来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春日尚冷,才下过雨,你倒是应该注意不要着凉。”沈乾夕失笑着摇摇头,调侃道,“不是有南青剑派弟子吗?你的师兄弟,还不熟?”
“快别提他们了,你不是不知道,当初在南青剑派,那是多压抑的日子。再说,我这次仍是钦差容大人,怎能与南青剑派弟子相认。”赵修偃摆摆手,见其余人走近,于是笑着去打招呼,“乾夕,我已经很久很久未见凌恒了,这次终于……”
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在那群人中,居然看见了舒泠。
赵修偃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转回身,质问沈乾夕:“你给我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沈乾夕反问。
“她——!”赵修偃抬高声音,语气冰冷而愤怒,也不管是否有旁人在场,抬起手指向舒泠,“她为何会在此处!”
一行人都已走到院子门口,江其姝正准备先进院子,不打扰沈乾夕叙旧,猛地听见赵修偃质问,不禁停住脚步,抬眼向二人看去。
“那个,你别激动。”沈乾夕摆摆手,示意赵修偃冷静,“她是作为织凤楼护卫,和我一起来的。”
“护卫?一起?”赵修偃不可思议地看着沈乾夕,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沈乾夕,你在开玩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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