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良全服侍至德皇帝几十年,可以说是先帝身边最得用的心腹。他企图自尽跟随先帝,正是一片赤胆忠心。只是不知为何,此事被东昌兰真公主这么一说,竟透出几分诡异之意。
武令媺瞥了东昌兰真公主一眼,紧紧闭上嘴,一言不发,双眼之中无限悲哀。
听得要去澄心殿验看遗诏真假,禄郡王和瑞王都不约而同起身,唯有泰王反倒再度趴回地面,埋头泣道:“还请各位长辈和老大人前往澄心殿议事,切莫在此搅扰父皇英灵!”
他这么一作派,禄郡王和瑞王便僵在原地,只将怨毒目光狠狠投向泰王的后背。禄郡王蓦然冷笑两声,一拂长袍,扔下“虚伪”两个字,昂首挺胸当先走出人群,眨眼就消失在长青殿内殿门口。
瑞王不发一言,阴沉着脸紧跟而去。东昌兰真公主掩面抽噎两声,默然离开。和王看了泰王一眼,慢吞吞地爬起身,漫不经心地低声嘟喃:“瞧好戏去。”也走了。
乌义与冯良兴对视一眼,双双冷哼,一言不发,并肩离开。怀睦亲王和肃亲王交换眼色,老亲王咳嗽两声道:“玉松儿,你也来吧。”
武令媺摇摇头,仍然跪得笔直,双眼须臾不离龙床之上先帝的遗体,声音微哑道:“叔祖,玉松在这里陪父皇。”
老亲王低叹一声,又点点头,不再相劝,与肃亲王带着其余宗亲和几位重臣缓步徐行,慢慢走出了长青殿。
殿内又只剩下哭声,想必此时的后宫也是一片愁云惨雾,也不知徐皇后能否镇住那些儿子有望成龙登天的高位妃嫔。武令媺的目光在长青殿内殿慢慢滑动,目中泪光点点。这里,她曾经与父皇度过了许多美好日子,她真舍不得。
忽然有人在扯她的裙裾,武令媺扭头一看,是武宏嗣青白着小脸,满脸张惶,瞪大了双眼直勾勾地瞧着她。“宏儿,怎么了?”她问。
“小皇姑,为何……为何……”武宏嗣又是害怕又是紧张,脸上还挂着大颗泪珠子,结结巴巴地问,“为何不见侄儿的父王?”
武令媺沉默片刻,抬头对着侍立在殿内的长青殿宫人道:“传孤的旨意,让康王到长青殿来哭灵。”
满目的白色布幔当中,有个宫人默然无声深施一礼,悄悄退下去传旨。武宏嗣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一番作态之后,成功留下的泰王眼中掠过惊异神色,低声道:“玉松皇妹,康王兄早就进宫了?”
武令媺应了一声:“仿佛为了什么事惹父皇不快。”又道,“些许小事,不值一提。想必父皇还会愿意见到康王兄。”
泰王缓缓直起腰身,目光深沉地望向龙床之上的大行皇帝,嘴角慢慢滑过一缕讥讽之色。他点头说:“确实,些许小事而已。玉松皇妹,不知宗厚何时会来?”
就知道泰王留下,不光光是作秀以示孝心。武令媺很清楚,泰王一系虽然有众多文臣附从,但最大的缺憾就是没有执掌重兵的大将跟随。所以,武宗厚是泰王极力想争取的人选。
“快了。”武令媺含含糊糊地说。她不再言语,默默地等待。既等武宗厚,也等康王,还等那边的遗诏辨出真假。时局进展到如今,她也有些分不清大行皇帝的心意究竟如何了。
不一时,康王跌跌撞撞进了长青殿。一进殿门,他便撕心裂肺的哭嚎起来,扑嗵跪倒,一路从门口膝行至大行皇帝龙床之前,伏地埋头痛哭流涕。
在大行皇帝殡天之后等待众人进宫的那段时间,武令媺已经从季良全那里得知了康王为何事进的宫。此时,她的心情异常复杂。她万万没想到,先孝仁太子竟然还有遗孤在世,而这个人居然会是颜无悔!
但很显然,父皇并不认可颜无悔的这一身份。对于被东昌兰真公主当了枪使的康王,武令媺也不知是该叹其可悲还是恨其不孝。不客气地说,即便父皇确实时日无多,但他老人家也算是被不孝子女给活活气死的!
此时康王哭得死去活来,武令媺脸上一片漠然。武宏嗣则是满心惊骇,小身体抖成一团,瑟瑟缩缩,害怕得死命揪住武令媺的裙裾。
忽然一缕细微声音传入武令媺耳中,她精神微震,只听那个声音道:“殿下,寿王殿下已经进城,最多半个时辰便能入宫。澄心殿里,那两封遗诏,一封令禄郡王登基,一封令瑞王登基。两王各执一词,又派亲信秘密往宫外传讯,但所有传讯之人都被金甲军拦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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