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猎将写满笔记的书放回去,“大概是他必须这么做吧。”
季沉蛟静了会儿,“那就更是说明,他的动机不是唐红婷。”
书柜上层是玻璃门,下层是木门。凌猎蹲下,将木门也打开。里面装的几乎都是杂物,成捆的杂质、报废的电子设备、还有一些包装盒。
凌猎将它们全部拿出来,都很寻常,似乎没什么值得注意。其中一个原本装平板的纸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堆纸片,还有一张叠起来的游戏地图。
地图和纸片都破破烂烂,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凌猎翻了一会儿突然说:“是军棋。”
季沉蛟也走过来。
凌猎问:“小时候玩过这个没?”
以前娱乐不像现在这样丰富,军棋、纸画、弹珠,男孩们一玩就能玩一个下午。
季沉蛟将纸牌拿在手中,“玩过。”
“我没玩过,沈栖说等案子破了带我玩。”凌猎说。
季沉蛟:“你们怎么说到军棋?”
凌猎:“因为我们在苍水中学的校长办公室见过一副老军棋,和这副很像。”
季沉蛟一惊:“你确定?”
“嗯呐。”凌猎说出上回用蒲公英“贿赂”沈栖带他去苍水中学的事。
“走!”季沉蛟立即将军棋连同纸盒子一并装入物证袋,“去苍水镇!”
重案队从苍水镇撤离已经有一阵子了,但唐红婷案仍是镇民们每天茶余饭后的谈资。季沉蛟再次来到苍水中学,关校长担心又有什么事,季沉蛟问:“您这里是不是有一副军棋?”
“是这个吗?”关校长从柜子里把军棋拿出来。
季沉蛟对比之后,确定这副军棋和陈鹤家中的是同一种。“这是陈校长留下来的?”
关校长不明就里,答道:“是的,那个柜子里装的基本都是他买的小玩意儿。他走了,但那是他对孩子们的心意,所以我们整理之后放在那,没有丢。”
柜子里除了军棋,还有褪色的积木、其他玩具棋,都不是值钱的东西,现在的孩子肯定看不上。
季沉蛟问:“这些都是陈校长买给学生的?”
关校长说起十几年前的时光,苍水中学各方面条件都很差,没有钱购置课外活动道具。陈校长每年都会自掏腰包,去城里买回孩子们喜欢的玩具。高中生不稀罕,初中生倒是玩得起劲。所有玩具中,最受欢迎的是军棋,男孩们抢着玩,消耗也快。陈校长批发了几十套,后来热度消退后,剩下来的就只剩这一套了。
季沉蛟又问起陈鹤。校长尚不知道陈鹤已经被警方控制,笑道:“他是我们这儿走出去的好学生啊,当时真没几人能考去市重点的。”
季沉蛟心跳加快,那种逼近真相的感觉让他血液沸腾,“陈校长和他关系怎么样?”
“陈校长对每个孩子都一视同仁的。”校长顿了顿,“不过陈鹤是福利院过来的,人心都是软的,他没有父母关心,陈校长自然对他会更关心一些。”
市局重案队。陈鹤再次被带到审讯室。当他看清桌上放着的东西时,微笑着的脸第一次显出一道裂痕。
须臾,他苦笑道:“还是被你们发现了。”
陈鹤记忆的初始是苍水镇冬天灰蒙蒙的天空,和福利院那总是散不干净的烧煤味。他个头很小,阿姨给她的橘子和苹果时常被大一点的孩子抢走。
阿姨说,他是被丢在福利院门口的,小猫一样,叫声比小猫还小。他的父母不要他了,不是因为他不可爱,是他们养不活他。
阿姨很温柔,用尽可能好听的话语给与他善意的欺骗。他像其他小孩一样长大了,虽然过的不算什么好日子,时不时被欺负,吃的用的也比不上有父母的小孩,但好歹是没有受冻挨饿。
但他始终不快乐,总是一个人待着。好心人们送来玩具和书本,其他小孩都抢玩具,只有他默默拿走书。院长看他喜欢书,于是早早教他写字算数,小学二年级的年纪,他就开始看奥数了。
与此相应的是,他更加不爱与同龄人交往,觉得他们都是一群傻子,和在福利院角落里窜来窜去的耗子没区别。
陈鹤一天天长大,好心人们捐的书、小学老师发的书已经不够他看的了,小学高年级孩子死活解不出的题,他看一眼就知道答案。
开过家长会后,院长有些犯愁。他知道陈鹤应该看更高深的书,去更辽阔的天地,但陈鹤才四年级,离成年遥遥无期,福利院的条件也无法送他去城里。托人买点书回来倒是可行,但他不是老师,怕买错了书,耽误孩子。
苍水中学的陈老师是院长的邻居,那年头邻里关系和谐,串门是常有的事。陈老师教数学,听说已经被提名为副校长了。院长和他闲聊时说起陈鹤,陈老师突然说:“那孩子需要什么书?我这儿多的是。”
陈老师是单身汉,半辈子奉献给教育,家里全是数学书。院长说了陈鹤的情况,陈老师立即找出一叠写满笔记的习题,让院长带回去给陈鹤试试。
陈鹤如获至宝,演算到阿姨叫了三遍,才恋恋不舍睡觉。
此后,陈鹤再也没有精力去想其他孩子是傻子还是耗子。他沉浸在数学的海洋中,在别人眼中是惩罚的数学题在他眼里是奖励。做完一册他就催着院长拿给陈老师改,迫不及待地要下一册,还要见陈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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