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和他说话是上公共课时,我问他看过我安利的小说的吗?他不愿意理我。”
片警搜查了张春泉的宿舍,他的衣服基本都还在,书包、课本、文具、笔记本电脑都在,还有一把很精致的匕首。他带走的似乎只有手机、饭卡这些就算不出校园,也一定会带在身上的东西。
派出所对小米说的“张春泉盯着湖水发呆”很在意,而在接下去的走访中,越来越多的学生提到,十一月二十号晚上大概九点多时,看到一个人走在去湖心岛的堤坝上。
昨天夜里下雨,堤坝被淹,从湖边看去,湖心岛和岸边完全隔绝,被湖水包围。
片警有了个不详的猜测,赶紧寻找更多目击者,他们都没看清那是谁,但其中一个学生面色难看地说:“我,我十点多回去,好像,好像听见落水声。”
片警连忙问:“那你看见什么了吗?”
学生摇头:“没有没有,当时桥上只有我一个人,湖边也看不到人,我看了会儿,啥也没看到,我,我觉得有点吓人,赶紧走了。”
堤坝被淹,只能在湖边寻找足迹,但每天从湖边经过的人很多,足迹叠着足迹,难以辨认。
片警赶紧找校方要来船,那船是春夏作为景观船用的,入秋后已经收起来。片警划到湖心岛,采集到足迹,其中有一组走向湖水,没有相应的返回足迹。
搜索行动立即展开,派出所向分局申请蛙人支援,当晚在湖中打捞起一具男性尸体。
经鉴定,该男性正是失踪的学生张春泉。
第168章失声雨(04)
安巡在重案队走廊上风似的吹过。自从市局有了凌猎,做事向来慢半拍的安巡也开始踩风火轮了。
楼下,凌猎已经在警车边等待。
这案子按理说不至于让重案队出马,但一来张春泉是大学生,死在夏榕市最好的大学里,影响很复杂,二来他之所以在浮起来之前就被发现,是因为夏榕大学报警称他失踪。
失踪案。
季沉蛟这阵子对“失踪”相当在意,一看到分局的报告,就决定让安巡去参与解剖。
安巡在警车边来了个急刹,“猎,猎哥!”
“上车。”凌猎说:“我也去看看。”
二十一岁的青年躺在解剖台上,散发着腐臭,虽然秋冬季湖底温度很低,保存着部分死亡前的特征,但泡了那么久,尸检起来难度仍是不小。
安巡和分局法医工作时,凌猎穿着防护服,绕着解剖台打转,一边看他们解剖,一边分心看现场的勘查报告。
湖心岛上足迹不少,虽然校方已经锁上游船,但堤坝一旦高于水面,就一定有学生不听劝阻去湖心岛。那岛在学生们眼中似乎是个谈恋爱的好去处,低矮的树上绑着不少红色丝带和铃铛,上面写着要和谁谁谁白头偕老之类的话,还有学生将那儿的树当做锦鲤,考试之前绑条丝带祈福,保佑自己别挂科。
张春泉的足迹前半段叠着其他人的足迹,但在靠近湖边入水处的那一段,没有他人的足迹,他的最后两步足迹尤其深,有犹豫,但没有退回。
凌猎想象当时的场景——张春泉由堤坝来到湖心岛,摇晃的湖水沾湿了他的鞋子和裤脚,他穿过一片飘荡的丝带,和在风中吟唱的铃铛,来到湖心岛的另一端,那里地势很低,可以直接走入水中。
他起初步伐很快,好像迫不及待要去做某一件事,走到后来,他的步子越来越慢,每一步都一半是决绝,一半是不舍,它们像是要将他撕裂开。
最终,他站在湖边潮湿的泥土里,向下的引力紧紧抓着他,他盯着洒满月光的湖面,身后不远处的学习桥上路灯清冷,已经没有经过的学生了。
他正在与一个朝向死亡的冲动抗争,但他输了,他又往前迈出一步,然后长久停留,或许还仰头看了看并不圆满的月亮。他的身体在风中摇摇欲坠,也许他是乘着风势,跃入水中。
站在湖边时,他在想些什么呢?凌猎半眯着眼,视线仿佛穿过冰冷的现实,看到了张春泉的眼睛。青年的眼睛空无一物,就像解剖台上的这具尸体。
在他走上投湖这条路之前,他就已经死了。
法医们完成尸检,安巡换掉防护服,洗掉手上身上的味道,“猎哥,是溺死,而且在他的身上没有打斗、束缚之类的痕迹。接下去我们还要做一个微生物比对,看他是死于湖中,还是在死后被转移到湖中,后者的可能性其实微乎其微。另外,我们还要拿内脏去做药理检验。我初步判断他是自杀,但有没有受到药物控制,就要看这项检验的结果了。”
凌猎来到夏榕大学,这季节本就萧索,风刮得人脸痛,枯死的树叶落得满地都是。
要是在平日里,这番秋景还挺吸引人,但现在,校园里出了这么大一件事,很多校园活动都停止了,学生们步履匆匆。尤其是连接宿舍和教学楼的学习桥,因为是从景观湖上横跨,怎么走都看得到湖心岛,大家不由得加快步子,往日在学习桥上打闹的景象不复存在。
警方在湖边拉了警戒带,湖心岛上也有警员值守。湖水已经把堤坝淹没,警员们上岛都是划船划过去。凌猎在堤坝边看了看,水不深,也就淹了几厘米。
他找校工要来雨靴,一脚踩在堤坝上。
派出所的片警吓到了,“凌老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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