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的蔚景。
神魂俱颤都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第一次,他这个二十年来一直觉得命运不公的人,第一次觉得上天对他不薄。
她还活着。
即使眼睛看不见,至少她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只要她还活着!
张嘴欲再喊,却又在看到她一脸娴静的模样时,声音再度被堵在喉咙里。
“你去里屋拿条薄毯来。”
殷大夫一边回女子话,一边伸手将他按倒在矮榻上,正色道:“你乖乖给老夫躺着,不然,你就出去!”
凌澜缓缓倒在软枕上,凤眸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盈盈走进里屋的女子。
看来,她应该在这里有些时日了,眼睛看不到,却对屋中一切非常熟悉,俨然正常人一样。
“年轻人怎么称呼?”
似乎是感觉到他对蔚景肆无忌惮的注视,殷大夫有些不悦,走到他的床榻边,将他的视线挡住。
凌澜怔了怔,收回目光,略一思忖,刚想效仿某人曾经将‘蔚景’倒过来念成‘精卫’的做法,告诉对方自己叫‘兰陵’,谁知就在刚要开口之际,蔚景取了薄毯正好出来,他一惊,便又没出声。
他怕,他竟然在怕。
他怕如果蔚景知道是他,会不会再逃再躲,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哑巴?”殷大夫皱眉看着他。
凌澜一怔,这才想起,似乎醒来后,一直对方在问在说,自己一个字都没吭。
本来想说不是,反正他擅长口技,可不知自己出于心理,在蔚景走到矮榻前的那一刻,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啊,真是哑巴?”殷大夫有些吃惊,末了,又叹了一口气,“看你一表人才的,倒是可惜了。”
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若是后天的,老夫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医好?”
一边说,殷大夫一边伸出手指探上他的脉搏,凌澜一惊,将他的手握住。
殷大夫一怔,不明白他为何会是这样反应,凌澜就顺势将他的手掌拂开,修长的手指在他的掌心写着字。
他先写了一个“谢谢”,后写了一个“先天”。
“这样啊,”殷大夫面色微微一黯,有些惋惜,“好吧,那你先养伤吧。”
凌澜见自己被换下的湿袍子置在边上的凳子上,便伸手自里面掏出一锭银子,塞到殷大夫的手中。
起先殷大夫不要,两人推搡了一会儿,殷大夫才含笑收下。
“是村民发现你晕在山涧边上,将你送到了老夫这里,治病救人是大夫天责,就算你身无分文,老夫也不会见死不救,当然,既然你如此盛情,老夫也只有笑纳。”
凌澜笑笑,转眸看向一直立在床榻边上的女子。
“小九,快将薄毯给……对了,你还是没告诉老夫你叫什么名字?”
凌澜想了想,觉得‘兰陵’也不妥,敏感聪颖如她,保不住会被她发现,略一沉吟,伸手在殷大夫的手心,一笔一划写上“琴九”二字。
“琴九?”殷大夫看完就乐了,“又一个九,还真是有缘啊,这屋三人都跟九有关,老夫殷老九,她叫小九,你是琴九。”
凌澜浅浅一笑,眼梢轻轻一掠,再次睨向床边女子,却见其面色平静,并未有什么明显反应,只静静立在那里,似是在听他们两人交谈,又似是在兀自想着心事。
“好了,小九,将薄毯给琴九盖上吧,老夫去做晚膳了。”
“嗯,”女子回神轻应,双手抖开薄毯,轻轻一扬,将薄毯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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