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涂涂抹抹,拎着颜料下脚手架的时候,碰上工地上另一个建筑工人,顺口问了句,“大哥在这儿干,多少钱一天啊?”
“五百。”大哥说。
壁画系师兄当场就眼前一黑。
这不是段子,而是大多美术生都会面临的状况,所以就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梁逢雨这会儿也说不出什么“我的梦想是雕出属于我的大卫了”,觉得太不知天高地厚。
她目前的梦想很务实,就是画一副“不至于丢人”的素描,参加大一新生基础作业展。
和孟好聊完,梁逢雨坐下来,边削炭笔,边构思。
她想画一只小刺猬。
想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动笔,画室里人很多,但没人开口说话,期末临近,气氛和冬天一样紧绷绷的,炭笔尖在素描纸上磨出碎屑,火药沫子一样往外溅。
大家好像又回到了集训那会儿,紧紧绷着一根弦。不同的是,不再有人给你改画儿、教你怎样拿分,教授全凭个人喜好,太考班化,反而不容易出彩。
一路紧锣密鼓,打仗一样,直到交上作业,节奏才稍微缓下来一点。
这天上午,梁逢雨又画完一张作业,抻了个懒腰,打算回寝室换件干净点的衣服,去京大给陈清霁一个惊喜。
临近期末,她忙,陈清霁就更加了,训练的同时,还得兼顾学业。通过高水平测试进来的那一批运动员,大多都在经体班,期末考压力没那么大。
但陈清霁不一样,化学系不会单独给他一个人开绿灯,所以,临时抱佛脚也好,还是得保证通过。
两人都忙,距离又远,这就导致只在上周末草草见了一面,看了个电影,吃了个饭,他就送她回了学校。
……
坐了一上午,脖颈这会儿是酸疼的,想到马上要去见他,脚步又不自觉加快。梁逢雨推开门,正要围上围巾,却在墙边,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少年穿了件黑色羽绒服,里边是同色毛衣,衬得他越发有种清冷气,背靠墙,眼皮漫不经心地垂着,像在假寐,手抄在口袋,不知道等了她多久。
该说是心有灵犀吗,梁逢雨心口热热的,小心翼翼走过去,抱住了他。
是熟悉的味道,植物一样,干干净净。
她走近时,陈清霁就听见脚步声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顺势揽住她腰,低头瞧她,笑叹一口气,“一周没见,长胡子了。”
“……”梁逢雨一下反应过来,肯定又把炭笔蹭脸上了,但也没多懊丧,反而仰脸,“那你给我擦擦。”
恋爱谈久了,偶像包袱是会掉的——何况他俩本来也没几个包袱。这几个月来,陈清霁见过她穿着朴素,头发没洗,沾上颜料、手上黑一道、灰一道的样子,她也见过他刚训练完,汗珠滚落的样子。
照样抱照样亲。
反正就是,谁也不嫌弃谁。
陈清霁闻言,又笑了下,拇指很从善如流地捏着她脸颊,带了点力道,像是真打算给她抹了,下一秒,却趁四下无人,倾身下来,落了一个吻。
蜻蜓点水。
却令她忍不住过了遍电。
这阵子,梁逢雨被期末作业压得有点麻了,一心都扑在画画上。
不见他时还好,一见他,就好像春天来了,万物复苏,一切心动像惊蛰时节的小虫,迫不及待从泥土下纷纷探出触角。
这个吻之后,两人都没说话,视线一碰,空气却好像被人塞进了一把糖粒,不断旋转,抽拉出云一样的棉花糖。
甜得像要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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