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自然议论纷纷,然而元昭帝向来喜欢左右平衡,保了二皇子,再给太子一点儿甜头,也的确是他的作风。于是在两派互相攻讦的热闹中,太子终究平平稳稳地开始处理朝政了。
齐鸢并不知道,太子如此顺利监国,是因为他循着那件皮袄找出线索后,见到了是好整以暇的谢兰庭。一位是当朝太子,一位是前朝皇嗣,俩人彼此试探,最终彻夜长谈,达成了一致。
又过半月,蔡贤终于对太子发难,朝臣开始弹劾太子窃国弄权。谢兰庭收到信后,再次入京。
次日,太子一上朝,便以假传圣旨、陷害忠良的十余罪名,将蔡贤抓了起来。随后,太子宣布元昭帝被蔡贤所害,突然病重,其他人无召不能入宫,否则做谋逆处置。
一切发生地迅速且令人吃惊。众臣意外太子的强硬,更吃惊的是,蔡贤权倾天下,手握重权,现在竟突然像是被剪了飞羽的鹰,连扑腾都没能扑腾两下。
唯有齐鸢猜到,这其中多半是谢兰庭的运作。他知道谢兰庭去了京城,虽然孟厂每次都会用密信报平安,他却始终担心不已。
那天太子索香后,齐鸢便让人将一盒返魂梅送去了东宫。齐府并没有令人昏睡的药香,而符合“一树独先天下春”的,只有返魂梅。所以齐鸢心里却清楚,太子此举,是为了故意将齐府绑在东宫的船上。
他或许是因听说过齐府香方的传言,也或许是忌惮齐鸢知道的太多。总之,如果东宫出事,扬州齐府也别想活。
至于那枚真正令人沉睡,又不会失去梅香神韵,能与齐府的返魂梅以假乱真的药香……齐鸢思来想去,唯有杭州穆家可以做到。
可是穆家今年家破人亡,杭州知府的种种作为,太子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他是无能为力,还是乐见其成?
齐鸢不敢低估他的手段,因此虽知道谢兰庭聪慧,但还是担心,怕他受伤,也怕他引起太子忌惮。最后齐鸢干脆破天荒地去了法善寺,日日斋戒沐浴,为谢兰庭祈福。
暗流涌动,惴惴不安的日子一直到了年底才结束。元昭帝彻底瘫痪在了床上,二皇子因矿银案被押到了大理寺。
谢兰庭回了趟金陵,让人给齐鸢送了支玉笔过来。齐鸢起初不解其意,晚上把玩时,忽然想起谢兰庭曾经说过的一句谜。
可爱亭亭玉一枝,几番欲举又迟迟。春来情思无聊甚,人握还愁不自持
齐鸢彼时对谢兰庭心存戒备,一下便猜中了谜底,这会儿一想,才读明白了字面上的意思。
齐鸢:“……”
他顿时面红耳赤,想到俩人那晚的亲密,忽然觉得手里的玉笔都滚烫起来。
情思浓重,夜晚不能安歇,偏偏谢兰庭也不知道露个面,齐鸢等了两天,干脆将常永照过来,如此这般那般的吩咐了一下,让常永带了份回礼去金陵,这才暗觉出了口气。
又过一天,李暄来访。祁卓回到忠远伯府后,小纨绔便漏了陷,干脆承认了自己的假儿子身份。但祁卓随后领命要再去崖川,也没有机会来扬州了。
幸好谢兰庭早早安排了齐鸢跟他见过面。现在祁卓担心亲儿子安危,于派李暄来护齐鸢安全。
齐鸢很不赞同,对李暄道:“我天天在这锦衣玉食的,过得比在伯府还好,要什么保护?你应该跟我爹一块上阵杀敌去,便是留下,也应该是留在京城。”
李暄实诚,皱眉道:“我倒是问过,但是没成。”
齐鸢:“为什么?”
李暄道:“徐三公子说用不着我。”
齐鸢:“……”李暄高鼻深目,英俊阳光,徐三公子这是吃飞醋呢。
“而且将军也让我看着你点。”李暄道,“免得跟京城的小公子一样,被人拐了。”
齐鸢:“……”
李暄决意留下,齐鸢也不再阻拦,干脆派他去跟书坊的事情,这事有望社社首乔景云支持,那些大量刊刻的时文子集才印出来便能到书坊上架。
李暄干活勤勤恳恳,顺道打听各路小道消息,俨然成了齐鸢在外的耳目。
日子一天天过去,年底时,枫林先生来了信。信中说杨太傅和国公爷一同举荐齐鸢参加明年的制科考试。推荐文书已经递交礼部,太子亲笔批准。又说太子因齐府捐银立功,遂将齐方祖的散官升了一阶,给了个八品闲职,年后上任。
这闲职虽然只领俸禄,没什么实权,但对齐方祖来说却已经是天降鸿恩,足够他光宗耀祖了。自从得到消息后,这位齐老爷便开始茶饭不思,天天翘首盼着旨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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