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岐点头说:“应该就是这样,马瑶草欠阮集之大情是实情。不过,史明还是心急了。”
“还是心急了?”
“对,左良玉已将为赵进请总兵之职报了上去。”
徐克然的东家一下有点没转过弯来,愣道:“赵参将报总兵了?这是好事啊……怎么又说史游击心急了呢!史游击毕竟没有赵参将那样定袁州、斩逆首张其在和袭长沙这样让人不可忽视的功绩,赵参将都被压着了,他又如何出头?再说,没有史游击的那番举动,左良玉也不会为赵参将报总兵吧?”
对两个主家说话一直不好插嘴的徐克也同样露出大大的疑惑,显然东家的疑问也说到他心里去了。
许文岐来回看了看两人的表情,玩味的说:“你们把左良玉也看简单了。总兵之衔目前已成滥加之势,左良玉又何尝不懂拿来邀买人心?何况他手下正良将严重匮乏。
赵进报不报总兵其实与史明不尊号令之举并没有太大干系,最多不过是迟一些和早一些的事。如果史明继续听命于左良玉,此次报请总兵也应该有他。
左良玉贵为平贼将军,拥兵数十万,手下宿将众多。他总要考虑论资排辈、放不放心以及亲疏远近等众多因素,何况他手下已经出了李平这个异类。
而且他这压了一压现在看也不算失招?至少让史明忍不住了。”
“前有李总兵,后有史游击,赵参将就是升了总兵,这日后也难啊!”徐克然这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
徐克然不光跟李平坐生意,史明和赵进在李平的特意嘱托下同样也是重要主顾。而且在李平决定率军西进追击入川的张献忠后,还将所有没公开的如精盐和钢铁这些生财法子都转给了赵进,并且告之了徐克然。
这也才有徐克然陪史明看戏,以及目前对赵进的担忧。
但许文岐撇了一眼徐克然后,却幽幽的说:“赵进是真正的大忠之人,左良玉高兴都来不急,又怎会为难他。你们知道,我是不赞成李平去追张献忠入川的。现国朝危难,李平更需要去北方。只是他不会听我的劝,他有他自己的想法。叹!”
说完,许文岐整个人也跟着陷入了忧郁状态。
徐克然和他的东家都愣住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许文岐居然对李平产生了意见,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沉默不语。
于是没有外人的屋子里一时寂静了下来,也有些冷。
过了有一会儿,许文岐才终于缓过面色挥了挥手说:“不说这个了。我答应的这次一百匹马不会食言,所有的货你们也都照发。清谨(徐克然的字),还有什么困难也都说说,我能帮忙的还会尽力帮忙。”
徐克然看了看许文岐,略寻思了一下后小心说:“许寺卿,您要的辣椒和西红柿种子能不能再等些时日。其它的都好办,就是这两种作物搜集起来太难了。
这两种作物在咱们江南和周边实在太少,我们又一直在搜集,搞得现在价格奇高。我手里现有的很少,是不是先给李总兵送去为好。
现在很多人都往更南边的广州府派人去搜集了,我也早派了人。等那边的货一到,我一准儿最先给您送来。”
“我这边不急,你先可着李平就是。说说其它的吧!我听说你原来那个船上郎中惹了官司?”
说到这个,徐克然也是一脸无奈。
那个郎中自打见证了徐克然的奇迹后,就留在了李平那里学了一段时间,然后把酒精和阑尾炎手术带到了南京。
酒精的作用不言而喻,也没什么危险,就是费粮食,这在南京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阑尾炎手术就有点麻烦了。
虽然这个郎中已经很谨慎了,并且还很快就创下了很大的神医名声,但当不可避免的死亡事件发生后,事情也在不久出现了反转。
一个签下了生死状但拒绝接受现实的病人家属把这个郎中告了。
古代社会,民不举,官不究。但要是死了人,又被举了,那就是天大的事。
何况民众普遍愚昧,开膛破肚更是超出了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也引发了巨大哗然。
结果不但这个郎中正在成为街头巷尾议论的恶魔,连带李平的名声都受到了很大影响。
可这种事谁又能有什么办法!
许文岐在这件事情上倒是很开明,但也架不住舆论的一边倒。只能是从徐克然这里了解到详细的前因后果后,答应把人先保住,后边再徐徐图之。
当又说了一些别的话,徐克然和他的东家准备告辞时,许文岐叫住徐克然道:“清谨。此行荆州,你再劝劝李平给自己取个字吧!你看人家史明给自己取了武忠,别管俗不俗,至少展露了心意。”
“李总兵性子固执,您都劝不动的事,我更劝不动。不过既然寺卿说了,那我就再试试。”徐克然抱拳道。
等人都走后,许文岐站在屋内独自喃喃道:“奸臣也罢,忠臣也罢,或是下一个左良玉,至少李平还在尽心打贼,听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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