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御敌的装备,卫景平稍稍安心些:只要他们不迷路,不翻船,人应当能活着回来吧。
江扬又道:“下官雇了当地颇有经验的渔民驾船去海上寻他们,但愿他们能平安回来。”
卫景平:“江大人想的真周到。”
他适才就在想要不要雇几名当地的老渔民出去找找人。看着谢映在一旁不言不语,卫景平问他:“谢兄,你是怎么想的?”
“下官在想,”谢映说道:“这次抽调的武进士中,竟无一人出身沿海省份,他们自小不亲近海洋,贸然上船出海,不知会不会犯‘无知者无畏’的错误?”
他担忧昨日去接应商船的武进士们对海洋没有敬畏,在海上做出鲁莽之事,遭来不好的后果。
“罗盘什么的航行前都细细检验过吗?”卫景平也有这个担忧,毕竟出身内地的武进士们不晓得渔民出海之前的仪式:“出海之前可有祭拜过海神?”
有没有走比较玄学的流程。
倒不是说真靠上天保命,目的主要是让出海的人心存敬畏,船行在海上的时候才能时时处处小心,不因为疏忽而带来祸患。
江扬“哎呀”一声:“下官倒把这件事给忘了。”他在心中责备自己此事轻率了。
谢映也懊恼地道:“下官也是今日才想起来的。”或许是从前官府从未参与过海外贸易的事情,除了和他们不相干的渔民,他们没有出海行船的经历,就连太仓知府解兴,似乎也没有提到这件事情来。
卫景平没有责备他二人之意:“本官预先也没想到。”
对于市舶司,海运,海上贸易,在座的都是大姑娘上轿子,头一遭,缺少经验啊。
谁能料到他们才来就遇到了国外的商船来港,还没做足充分的准备呢。
眼下事情发生了,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这十来名武进士全身远祸,很快回来了。
一直到次日晌午,卫景平才得知消息,出海的十余名武进士尽数平安回来了。
海贼一看见朝廷的船出海,只远远观望没跟他们起冲突,但是他们的船在海上迷了路,是后来派去的渔民大海捞针走运捞到了他们,才将人连带着船一块儿带了回来。
卫景平立刻去迎人。
朝廷这次调拨过来的武进士里头,武状元何驹和探花陈四禹都在其中,他们在京城的时候都跟卫家有往来,此刻见到卫景平,两个少年面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委屈:“卫大人。”
陈四禹年纪小,眼睛一红险些扑上去抱住卫景平痛哭一场。一看就在海上受到了极度的惊吓。
卫景平给江扬使了个眼色,示意安抚他们,江大人会意,对疲惫至极的武进士们说道:“诸位辛劳,暂且歇息一两日,市舶司后续有重赏。”
武进士们谢过他,由太仓府的官吏引着去休息。
到了晚间,卫景平在灯下看书,陈四禹来找他,哭丧着一张脸说道:“卫大人,这差事真的没法干。”
此趟出海,他不仅晕船,途中差点把胆汁呕吐出来,还被风浪和海里的大鱼吓坏了,下了船脑子里还全是从海水里忽然跃出来的大鱼张着一口满是尖牙的大嘴龇向他们的情景,还有那糊在鼻尖,让他几欲窒息的海腥气……甚至都后悔自己当初要考武进士这个劳什子了。
面对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卫景平拿出长者的架势,起身摸了摸他的头顶:“四禹啊,有一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你既选了武举这条路,想来是有建功立业之心的吧。”
陈四禹沮丧地道:“卫四哥,我真的好害怕。”
卫景平:“新兵上战场头一次打仗回来,也是你这般模样的。”他说道:“我大哥跟我说起他那一次领兵去堵截胡人,杀得眼红,被血腥气呛的一整天吃不下饭,脑仁疼的要发疯……四禹啊,哪有人是容易的……”
“那卫三哥上一次押船出海,”陈四禹又问卫景平:“有没有怕过?”
其实他们出海之前没当回事的,想着前有卫景川押船出海,去了多远的渤泥国都能安然回来,他们这才行船不过十公里,离陆地很近,能出什么状况呢。
结果船离岸才不过五公里,就有人在船上哭爹喊娘了。
卫景平摇头:“我三哥没说。”
说完他心中自顾自地骄傲起来:我三哥那可是打过仗守过城的,镇得住大风大浪,你们这些瓜娃子怎么跟他比嘛。
陈四禹:“……”他倒是想出人头地,奈何下了船,恐惧愈发浓烈,他都怕下次上不去船了。
卫景平看着他的模样,有些心疼地问:“何状元也像你一样害怕吗?”
陈四禹回道:“他上岸就发起热来病了,比我还没用呢。”
在海上的时候,一个风浪打来,何驹整个人都在颤抖,途中还险些昏迷过去。
就这还是侥幸没遇到海贼呢,要是万一在海上交起手来,更不敢想象。
卫景平:“……”
看来都没好到哪里去,这可不行。
陈四禹:“卫四哥,船靠岸的时候俺们都在想,既然江大人来了,怎么不把卫三哥也带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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