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个子很高,站着身子低着头恶狠狠看她,手指攥紧,好像在强忍着掐死她的冲动。
“你怎么好意思给我过生日?不要以为不提起就可以掩盖这件事,聂召,听听是你杀的,她死了你知不知道?你怎么不去死?怎么死的不是你?”
“从我家离开,别让我恶心了。”
“你会遭报应的,一定会。”
聂召从来没感觉到孟寻说话有这么恶劣难听,像是一把冰刃,直直刺入聂召十五岁的心脏里,她身子都跟着晃了晃,眼睛大大睁着看他,眼底溢满泪水,又闪过了些许茫然。
她再也没敢找他,连做了一个月的噩梦,上吐下泻,又住院了一个月,梦里只有循环不停的一件事,她站在天台上,把一个女孩给推了下去,那个女孩被救,众人开始欢呼。
随后她也跳下去了,一头撞死在石灰地上,骨头被砸得稀碎,一滩烂肉往四处蔓血,周遭人只觉得嫌弃恶心,步步退让。
那一圈观看人的眼神,跟孟寻的一模一样。
持续了半年的大病初愈,聂召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她的世界开始不再围绕着孟寻转,她变得张扬肆意,非同寻常的外向,爱玩也会玩,肆意挥霍青春,消耗自己,整天跟一群分不清是好是坏的狐朋狗友在一起,酒吧成了她的常去地,她不喝酒不抽烟,烟味难闻酒精误事,但学会化妆打扮,整天半死不活地陷入各种狂热刺激的氛围中直到凌晨时分回家,浑浑噩噩逍遥自在,好似没有明天。
那张在ins上爆火的照片就是当时葛元凯发出去的,发了个九宫格,其他的是另外几个朋友,单单她那张看上去又丧又厌世的照片火了。
玩了整整一年,寒假她跟几个朋友一起去普吉岛游玩,坐在甲板上看雪,可能是莫名的忧伤感袭来,聂召正在畅享她以后要做什么,她能想到最美好的事情就是跳海,其他死的方式太惨烈,太恶心了。
但又觉得命运应该不会轻易放过她,她杀了人,她梦了无数次孟寻跟蒋听来找她索命,是要还债的。
回去之后文艳忽然告诉她,蒋听死跟她没有关系,她根本也不喜欢孟寻,是因为她想要从孟寻身上得到钱,她能进入那所学校都是找了很多关系。
她临死之前给孟寻发了微信消息。
她哭着说她爸妈借了高利贷,整天都有人来找上门,她爸妈早就盯上了孟寻,逼迫她接近孟寻,跟孟寻要钱,她不想要这样,她活不下去了,所以跳楼自杀。
当时聂召只是在想,那孟寻为什么还要说是她杀的呢?
或许因为那个吻,蒋听知道自己喜欢上孟寻,也因为被公开早恋,她意识到自己跟孟寻的差距,她选择死。
后果当然只能由这个导火索聂召承担,如果她没有那么直接的公开,或许事情还会有转机。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越玩越糟糕,没有丝毫上进心,觉得自己骨头都即将腐朽掉,她整个人比同龄人更成熟,也更失败没有希望。
高二下学期开学没多久,葛元凯来她家打游戏,发现了她卧室有监控,不止一个。
聂召之前发现过在她不小心喝醉之后文艳想给她拍照卖钱,已经长了个心眼了,每次睡觉都锁门,也不敢喝酒,但这些监控好似是在她住进来之间就安装好的。
她没跟文艳说监控的事情,只是眼神下意识看向了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纸、文质彬彬的吴斌。
聂召忽然笑了一声,笑出了眼泪,一边擦着眼角一边往卧室走,随后在想。
这变态他妈的不仅仅想娶文艳啊。
她不得不拍摄图片给杂志社,跟杂志社签了三年卖身契,拿到定金之后迅速从家里搬了出来。
至此不光跟孟寻家距离颇远,也跟文艳那家断了联系。
可是事情还没完。
窗外还是狂风骤雨,聂召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房间漆黑,本来就夜盲的她丝毫看不见,她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灯光因为打雷而一明一暗,灯光一闪一闪落在她脸上,全身的伤痕有些渗人,一笔一道像是对以前的赎罪。
她疼得要命,又捞起桌面上从兆锐家里顺走的药,直接往手臂跟额头上怼,又一阵辛辣刺痛感袭击,借着忽明忽暗的光,聂召看清了生产日期。
已经过期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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