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邦媛没有说,直到二人上了同一驾马车,她才紧紧握住阿福的手,“阿福,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阿福连忙惊惶地搀扶着高邦媛,有些手足无措道:“嫂子,我……我应该怎么办?”
“帮我把外面的衣服解开。”
阿福照做了。高邦媛缓了半天,满头都是大汗,待消了汗才慢慢道:“好多了,阿福,嫂子要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不是说谢你为我解了衣,是谢你这段时间抗下这些事,谢你顾我有身孕,不让我忧心。”
高邦媛重新握住阿福的手,替她捋好乱掉的散发,轻叹一声道:“但我们是一家人,阿福,就算你将来嫁到旁人家,是俞家也好,是张家也罢,你都是于家人,是你哥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你出了事,朝廷不会因为你嫁出去,或者什么都没有与我们说,就认为和你哥毫无干系。从一开始,我们就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这是万难也改变不了的,你懂吗?”
阿福这时才完全放下内心的防线,伏在高邦媛的肩膀上,一抽一抽的。高邦媛没有替她擦眼泪,而是怔愣地望向车门,“我们已经卷进一场纷争,一场不能脱身,只能站队,只能赢的纷争里。”
阿福不哭了,直直地望着高邦媛。她就是再不明白,也能猜到个大概,“是陈娘娘和李娘娘?”
“何止是陈娘娘和李娘娘?”
高邦媛像是在想什么,沉默了一会才道,“李娘娘把陈娘娘的弟弟安排在山东收税银,这是一桩肥差,她与陈娘娘关系不好,绝不会怀有好心。你再想想近来发生的事。”
“近来……”“国库空虚,福远织坊已经深陷泥潭。李娘娘虽然百般担保不会生事,但这些都是空话,她给我们最大的保障,也是最可怕的算计,便是将陈娘娘的弟弟派到山东收税银这件事上。福远织坊出事是早晚的,那时我在想,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一家人的头也不够砍,恐怕到了那时候,李娘娘会同我们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但她的算计更深一层,让我心惊,她将陈娘娘的弟弟派来山东监管税银,织坊是不能错过的一项,因而必定要与福远织坊打交道。我问她要不要看朝廷的账册,便是想让她透底,果然,看了朝廷的帐,和亏空就脱不了干系。李娘娘是想借着福远织坊出事,铲除陈娘娘的根基,让她再也不能在王府出头。她深知我们无路可走,只能跟着她大胆行事,这是救你,救你哥哥的唯一办法。所以她之前才会讲,让你向你哥哥说明此事。李娘娘是笃定了你哥会认可此事。”
阿福浑身袭来一阵凉意,惊的说不出话。“当然,我们并非毫无筹码,我也讲了,织坊的生意咱们做一天,李娘娘那两个娘家兄弟便会敬一天。若李娘娘想过河拆桥,京里操办的事情并不比山东干净,那两个人也脱不了干系。”
“嫂子,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阿福瞪大眼睛问道。“听你哥讲多了朝廷的事情,不由多一些机敏。今后你历经事情多了,也会一样的。可我宁愿你永远学不会这些。”
高邦媛怜惜地望着阿福。一阵静默。高邦媛又问:“阿福,你实不该求李娘娘给俞咨皋指婚。”
阿福畏惧地缩了回去,“嫂子,我好害怕。”
高邦媛,“你怕害了他。”
“是。”
“可你没想过,你这样做,更是在害他。”
高邦媛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阿福,你想,如果我是你,我在明知你哥深爱着我的情况下将他推给别人,名义上是为他好,他会快乐吗?不会,他只会恨我一辈子,这将是他一生都无法释怀的遗憾。哪怕你们不顾一切去努力,努力过后败了,败给现实,败给朝廷,那也是命运使然,而不像现在什么都没有做就放弃。”
阿福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泪花。“你想让他成婚,自己终身不嫁。你想全你对他的喜欢,你想全你对这份情感的忠贞。阿福,你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阿福哭得说不出话来。高邦媛轻叹一声,“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你啊,阿福,嫂子知道你想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主,但你还小,有些事或许应该听一听阿母和哥哥的建议,我们何尝会害你?”
阿福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她望着颤抖的手,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错了还是没错,但她明白一件事,她确实伤害了那个爱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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