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矜贵逼人,可上身的却是最劣等的粗布麻衫。
赵予言本在内花园墙角处修建藤萝枝蔓,起初听得郑心幽与苏一箬女儿家的密语时,便打算先行离去。
可谁知郑心幽上来就说出了“大哥心里只有你”这样的隐秘之话,赵予言离去的脚步一顿。
他借着身前树叶的空隙觑了一眼苏一箬的反应,见她只是呆呆愣愣地站在那儿一声不吭,高高悬起的那颗心才落了下来。
以他这几次与苏一箬的接触来说,这位表小姐性子娇憨单纯,心里的所思所想皆一览无遗地写在那张素白的脸蛋上。
赵予言自小在阴谋诡谲中长大,厌倦了旁人脸上遮七分掩三分的虚情假意,所以才会弃了东宫太子不做,昨日跑到城东去演乞丐,今日跑到郑府来做小厮。
好歹能体味人间烟火,亲历人世百态,不必每日活在那逼仄憋闷的宫殿楼宇之中,陪着那些人做戏扮痴。
他活到这般年岁,见过的美人贵女不计其数,可还是头一回碰到苏一箬这般憨傻迟钝的,不免觉得她有趣了些。
此番现身也是因着她被这郑心幽逼得太过窘迫,自己有些于心不忍罢了。
“表小姐,老太太有请。”赵予言肃容对着苏一箬说道。
在苏一箬心里最重要的事儿莫过于老太太身边的事儿,闻言她便对着郑心幽歉然一笑道:“五妹妹,下回再说罢。”
郑心幽扫了一眼姿容显眼的赵予言,心里觉得这小厮有几分眼熟,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当下便只能随意地点了点头。
郑心幽便目送着苏一箬与赵予言离去,她盯着两人的背影瞧了许久,最终还是忍不住对身边的婢女说道:“咱们府里几时买了个容貌这般盛人的小厮?”
苏一箬亦步亦趋地跟在赵予言身后,心中的思绪已交缠得似麻花一般,勾的她胸闷气短。
赵予言在前方带路,绕过九曲十八拐的回廊和内花园,曲径通幽的羊肠小道,领着苏一箬回了她那极为偏僻的左清院。
直至到了院门口,苏一箬才惊呼出声道:“怎么回院里来了?”
赵予言似笑非笑,璨若曜石的眸子里凝着些探究之意,“现在才发现,是不是晚了些?”
明儿见赵予言态度傲慢,便嘟囔道:“你怎么骗人呢?”
赵予言这下是当真笑出了声,心里惊讶于这对主仆一如既往的憨傻,看来她们都是一根筋的笨脑瓜,听不懂旁人绕着弯的示好。
“表小姐,我是在为你解围。”赵予言直接了当地说道。
苏一箬这才回过神来,想到方才在内花园时五妹妹意欲明显的话语,如今仍是觉得烦躁不已。
她烦躁时便喜爱咬住下嘴唇,如今水盈润泽的粉唇因被贝齿咬住而失去了血色,倒让赵予言想起在大国寺暗室内,自己将她压在身下纾解欲念时她也是这般模样。
杏眸红肿,双颊嫣红,贝齿死死咬住粉唇。
赵予言慌忙移开视线,驱散脑海里的心猿意马,道:“方才我在内花园修剪树枝,恰好听得五小姐与表小姐的谈话。”
他这般坦坦荡荡,苏一箬也不好恼他偷听人说话,只得心不在焉地说道:“你都听见了?”
她杏眼微扬,黑亮的瞳仁飘忽不定,一瞧就是没在认真听自己说话,赵予言忽而便有些不乐意了,只道:“我既是帮表小姐解了围,表小姐也该请我喝杯茶才是。”
上一回赶着去东宫处理要事,忘了将那干花果带走,如今想来仍是遗憾至极。
苏一箬闻言便点点头,忙请赵予言进正屋坐下喝茶。
正屋内的月儿还是头一回见赵予言,一打眼便被他如玉的脸庞,矜贵的气度震在了原地,直到明儿朝着他问了声:“赵小哥,你要喝什么茶?”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位竟是个小厮?
赵予言瞥了一眼坐在身侧失魂落魄的苏一箬,心里忽而又有些不乐意了。
不过是有人喜欢她罢了,犯得着跟丢了魂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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