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一过,驱魔堂前。
赤发怒汉翻越而上,鞭打座下快驹,一行人长枪阔斧,风风火火,沿河边行走出城。
孙木由早就在邑外等候多时。见着尘埃滚滚、动辄恍然,骠马的嘶鸣声由远及近,宛若遮蔽了整爿天的风暴奔袭而来。
他扶着身旁的竹竿子,身形尤低了几分。
只听队伍里传出爽朗大笑,分明是那汉子在歌:
“靖魅诛魔,匡扶正道,天清地泰哟~”
“哈哈哈哈…”
直到吆喝越发微弱,他这才动身起来,整个人恰似一杆逆流而上的银枪,飞窜追去。
……
一行人走走停停,似郊游赏花,直到黄昏彤暗、大日垂落之时,方才悠悠踏至。
“仙师呀!您可算亲临!再迟些,恐怕庄子…就不复存在了啊…”
年迈体衰的村长在寨口迎上了驱魔人们,混浊的双眼里终闪烁起了曙光。
老人唱了个喏。搓搓手,又慌忙在破烂衣裤上抹了抹,小心翼翼地奉上一篮瓜果野蔬。
“莫怕,你颛臾爷爷专挑妖打!”
赤汉示意弟兄拿上筐,待退后翻找检查一番后,脸色顿时阴沉着,踏步上前,对男人低头轻声说了什么。
“嗯?!”
颛臾灼目一瞪,神色不满了起来。吓得村长拐杖一丢,跪地求饶道:“大人救救这里吧!垫底钱微,却已是庄内仅有的了…”
他皱着眉头,并未下马,依旧保持丈许之地,只是挥挥手,唤人抬起老者,语气里透着些许不耐烦:
“你这村里,还有几号人?亩产如何呐?”
“回仙师,张岗村现共二十三户,您也晓得,囿之怪物作乱,糟乱庄稼,加之本就旱年,故而这收成…”
见村长支支吾吾,颛臾霎时懂了,不由暗骂真是个苦差事,怪不得门中无人前来。他摇了摇头翻身而立,俯视着地上长跪的老人,缓缓张口:
“我这一路颠簸,也有些乏了。你去挑几个村里会事儿的、养眼的,叫过来给俺捏捏肩膀。”
此话说完,身后几名随众便拎着凉席被褥,一路小跑到寨里最像样的木屋前,踹开大门,钻进去旁若无人地收拾起来。
村长哪敢说半个不,一番掇臀捧屁,连连点头应着,回身向庄内蹒跚而行,只是垮着脸,羝羊触藩,遂心中酝酿:若拒绝仙师,一怒之下,这里顷刻间灰飞烟灭!…王家那丫头花枝也似,奢遮伶俐,兴许…唉!
如此踱起步子,邻里群舍鸦雀无声,只有几个胆儿大的冒出个头,呆呆望向村长。
苦愁脸走了一路,老者至一户人家前,见其木门陈旧,牌匾枯烂,屋外野草未除,叹息着扣了扣环:
“王家女?”
片刻,听得里头“吱呀吱呀”一串脚步,门缝中钻出个黄鹂声音:
“裴爷爷贵安。母亲打早出寨卖菜了,您…不去接待前来驱魔的贵客吗?”
村长皱纹密布的面庞更难过愧疚了几分,他半开起口,盯着门掩处那乌亮的瞳孔,一时也说不出那般无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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