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正在回京途中,是与甘肃巡察御史王軏一起回京的,同时跟他一起的,还有被押在囚车里的柳景,以及京营士兵六十多人,再就是走到一处会有地方上派出的一二百人,护送他到下一站。
这让张懋很不放心。
因为身边能打仗的人太少,且这群人基本上不配备火铳,还是在走之前,他特地让人带了一门轻炮,以此来防身,但似乎对他来说也只是起到心理安慰作用。
一行过了延绥之后,并没有往偏头关、大同的方向去,而是准备直接穿过山西往紫荆关的方向走。
这天驻扎下来之后,王軏特地把张懋叫到驿馆内叙话,也是提到了想要走宣府一线的打算。
张懋道:“老夫如今已经卸任了军职,而今并不是为领兵与鞑靼交战,为何要走前线的战区?若是你想过去见王伯安,再或是跟什么人谈及军务等事,老夫也不阻拦,但老夫希望能早些回京,与陛下复命。”
王軏虽然也瞧不起张懋这种只会动嘴的勋臣,但到底张懋在都督府的职位尚还保留,他也只能是忍住一口气。
……
……
等张懋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后,钟德才急忙上去问询情况,张懋很轻慢说了一通。
还显得自己很得意,把巡察御史辩得说不出话来。
钟德才着急道:“公爷,这可不是怄气的时候,他回去之后可能就会跟朝廷上奏,说您不想以身犯险,有失大将之风……肯定是什么话难听说什么。”
张懋皱眉道:“他不过区区七品的科道官,也敢乱来?”
“呵呵。”钟德才似有深意笑了一下,好似在说,科道的官员都什么德性,你还不知道?
就问你,京城六科的官员,你不怵哪个?
张懋有些懊恼,冷声道:“话都放出去了,现在不去偏头关和大同,难道老夫有错?如果走宣府的话,还要再延迟个几日才能回京,那都是前线之地,若是鞑靼人突然杀来,光靠这点人能做什么?”
钟德才不想与张懋辩论这种事,他道:“安远侯这一路上非常辛苦,他寻了机会来跟在下说,希望公爷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替他说说话,让他回京的路上好过一点,再就是为他的家人说话。”
“为他说话?”张懋气愤不已道,“他是没搞清楚状况吧?他没事,就是老夫有事!”
钟德才道:“公爷息怒,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能把所有的罪过都顶了,如果是给他一点小恩小惠,能让他服软的话,何不给他呢?这种事,不就是个顺水人情?”
张懋则显得很小气,道:“为什么要给他顺水人情?这次要不是他,老夫能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钟德才急道:“公爷,不能意气用事,这几天他病得不轻,连大夫都未曾给他请过,他这模样,还不定能不能撑到京师呢。若他能在……回京之前,把所有的罪责都一个人抗了,那公爷您不就没事了吗?”
“这样……”
张懋似乎也有些动摇。
钟德才道:“虽然这次带队的人是那位王御史,但将士们都是咱的人,白天不管怎样,晚上把他稍作安置,给他卸了枷锁,让他有口热汤热饭吃,顺带找人给他看看病……也不是很复杂。”
张懋道:“你不是说他死了才能担责?那还给他治病?”
钟德才一听,登时觉得哪里不对,急忙道:“在下可没说让他死。”
“你说他回京之前,能把罪都担了,不就暗示让他一个死人来承担?”张懋道,“不过你说得也对,他现在风烛残年的,能不能留条命不要紧,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犯大错,若是能以他一人之命,换家族安稳,他还有什么可奢求的?”
钟德才一听才放心,他最怕的就是张懋不肯牺牲小利益,换取大利益。
最后的结果就是因小失大。
钟德才道:“那在下就以公爷您的手令,去安排一下?”
“嗯。”张懋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一摆手道,“顺带让他来见见我,我跟他商量一下口供,万一他回京之后还不死,还咬死了是我的责任,也要做一下防备。”
……
……
柳景在回京途中,苦熬了七八天,终于有机会入夜后找个有瓦遮头的地方,人瘫坐在地上,有些颓丧。
张懋捏着鼻子走进柴房,打量一番道:“老柳,咋混成这样了?”
柳景抬头瞄着张懋,眼神中一瞬间出现的忿怒随即湮灭,然后将头甩向一边道:“识人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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