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璋笑了笑,他当然知道张周是在装糊涂。
「公爷,您也该清楚啊,都督府上下谁不知道?头些年,您还没入朝时,都督府内做什么官,如何晋升,还有出外领兵,到各处为总兵等,都是明码标价的,也不是英国公在私相授受,而是整个风气便是如此。」
「是吗?」张周故作惊讶,「难道陛下不知情?」
「陛下自然是知情的,但又如何?过去几十年都是如此,官场上下乌烟瘴气,只要没出大的岔子,明眼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呵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还叫什么明眼人?要么明眼,要么瞎子,没有半瞎一说吧?」
「公爷您说笑了,当时的情况就是如此,也是在这两年,您贵为兵部尚书之后,情况才大有好转的,也跟研武堂出现,为中下层的将领晋升提供了渠道有关,以前可是没有这种渠道的,谁要晋升,全看上面的意思,而陛下对这种事向来不会插手,都是英国公等人自行决定。」
李璋说到这里,显得很痛心道:「前后两任保国公,都是这般人,或正因如此,才会有一些不作为的将领,陛下也会对他们深恶痛绝。」
张周道:「这就是英国公的罪过吗?」
李璋摇摇头道:「英国公的罪过远不止如此,或者说,这反倒是官场的惯例,算不得他英国公的劣迹。反倒是英国公借着手上的军权,做一些违法乱纪之事,除了提拔他的党羽,再是借机中饱私囊,还有对陛下阳奉阴违……这些事,才是陛下要动他的原因。」
张周好奇问道:「英国公还有这胆子,敢不遵从陛下的旨意?」
「唉!」
李璋叹道,「他不是不遵从,而是压根无须遵从,都督府的事很多都是不用陛下过问的,就好像一些涉及到采办等事,连户部都无法插手,陛下也曾派东厂去查过账目,但显然那都是一些流水账,根本无从查起。」
「哦。」张周点点头。
李璋续道:「且英国公这人,气量也没那么大,以前跟文臣之间走得近,才令他名声不错,但都知道他从未涉足到疆场领兵之事,他到底在治军上有几分能耐,也没人知晓,或者说也只会纸上谈兵罢了。若是外夷杀到京师左近,能指望他抵挡来犯之敌吗?」
张周这次选择沉默。
听李璋倒苦水一般在讲张老头的是非,大有一种墙倒众人推的意思。
可问题是,现在张老头这堵墙,好像还没倒。
推得有点早吧?
「成国公、魏国公多是涉猎到南京的军务之事,而保国公和英国公等,则跟京营联系紧密,先前保国公和英国公之间就京营的事多有争论,互相之间也有派系的倾轧,都是英国公占了上风。而今保国公这一倒,英国公算是没了敌手,但陛下也不会坐视他一家独大啊。」
李璋笑眯眯道,「陛下的意思,以后京营的事务,多就是要交给蔡国公您了。」
张周摆摆手道:「我是兵部尚书,京营军务的事,还是要交给都督府的人来做。」
「公爷,您何必自谦呢?再说了,景泰之后,这兵部尚书提督京
营又不是没有先例,而您也是都督府的勋臣,以您的威望,军中上下谁人不高山仰止?您做事公正,军中上下反倒希望您及早能掌权呢。将士们也想要个公正的主事之人啊。」
李璋对张周是一顿恭维。
张周道:「可现在毕竟军务,还是由英国公来执掌。」
「快了!」李璋道,「如今事情还在发酵之中,外面传言的激烈程度也会愈甚,英国公到底年老了,他也该让贤,咱家会鼎力相助于蔡国公您。」
张周笑道:「此言尚早,我倒觉得,外人对英国公还是有尊敬之意的,就算有一些流言蜚语,还是不能影响到他现时的地位。」
李璋也笑着回应道:「那就拭目以待。」
张懋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一堆谣言在外面流传,而他这边也听到一些风声。
「……国公啊,现在外面都在流传,说是您惦记着保国公的内眷,人都还没死,说是您落井下石……那话实在是太难听,在下都不知该如何去说……」
姓钟的幕僚这天跑到城内英国公府,在书房内跟张懋分享他的见闻。
张懋来回踱步,气呼呼道:「一群宵小之人,老夫可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岂会在意这点小波折?他们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还有什么传闻?」
「有说您贪赃枉法的,甚至有言官以风闻言事,最近还要参劾您,具体有谁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先前去跟几位科道的人打招呼,他们连面都不肯见,大概是……怕被牵扯进去。国公,最近您可一定要小心,莫要再被什么事卷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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