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舟蹒跚着步子走过去,每走两步便要停下喘息一次,真的太痛,他需要时间缓和。
待痛意减轻后,他又继续走,等实在痛得不能动弹时,他便又停下。
从外间到里间不算远的距离,他走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到,走走停停,站在床榻前时,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浸湿。
垂在肩上的发丝被汗水打湿,人显得很是疲惫。
金装见状,抿了抿唇,低声说道:“谢谢将军又救小姐一命。”
金珠突然不知道这样瞒着将军救人的事,是对还是不对?
当日公子说的是,怕小姐因这事多想延误了病情,是以不许她们多说什么,但现在金珠有几分不确定了。
要一直不对小姐讲吗?
后来还是江昭的话占了上风,算了,既然公子都那般交代了,那便按照公子说的去做,这样或许才是真的对小姐好。
金珠给谢云舟递上茶水,谢云舟伸手去接,手一抖,茶盏侧翻,他急忙去抓,茶水洒落出来,悉数流淌到他手背上。
茶水不烫但也不凉,谢云舟手背上映出一大片红,金珠跪地道:“将军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
谢云舟看了眼江黎,见她眉梢皱起,示意金珠小点声,随后道:“好了,你退下吧。”
金珠自然不肯离太远,她在外间守着,但凡谢云舟做什么,她能第一时间冲进来。
谢云舟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叹道:“放心,我不会对你们小姐做什么的。”
他喜欢她都来不及,还怎么会对她做不好的事。
然,这些席话并没有让金珠放心,她还是站在外面静静候着,谢云舟见状也没再多言,而是垂着背脊又朝床榻靠近了些许。
江黎那张苍白的脸映入到他的眼底,他满眼心疼道:“阿黎,对不起,都是我把你害到如此境地的,我该死。”
说着,他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伤口再次被牵动,他额头上溢出细密的汗,声音也有些颤,“阿黎,答应我别睡太久。”
谢云舟隔着窗子朝外看了看,“今日天色不错,你不是喜欢放纸鸢吗,等你醒来我陪你放纸鸢可好?”
明知她听不到,他依然不停的讲,“阿黎,你还记得从前吗?从前你与我在一起时问我可不可以同你一起回曲城,那时我没应,我后悔了。你醒来,我陪你回曲城好不好?”
“不去曲城也没关系,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陪你去。”
“刀山火海,我都陪着,只要你赶快醒来便好。”
谢云舟弓着身子说话很累也很痛,干脆单膝跪在,抵着床榻慢慢细语,他手缓缓伸出,在即将碰触上江黎的手时又停下。
阿黎不喜欢他的碰触,还是算了。
他悻悻缩回手,唇角轻勾,扬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那笑里夹杂着无奈、心悸、还有难言的痛楚。
“阿黎,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江黎安静睡着,眉梢都没动一下,他淡笑,“你不反对我便当你想听了。”
谢云舟肩膀微动,试图让胸口的痛意减轻些,可不管用,还是那般痛,他干脆不管了,痛便痛吧。
心脏抽搐着回忆起了往事。
“从前有个少年,他为人谦和有礼,努力上进,只是有一日他突然发现正是因为他的谦和有礼,害得他失去了第一个朋友,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少年很纳罕不知这是为何,后来他知晓了真相,原来这一切都是他最敬重的父亲做的。”
“他父亲赶跑了他的朋友们,让他变得孤寂。某日,他偶然得到了一只兔子,那是他失去朋友后的第一个玩伴,他很喜欢那只小兔子,还给它起了名字,每日他都会陪着那只小兔子玩。”
“他对小兔子讲,他没有朋友,只有它,可是——”
谢云舟声音哽噎,“后来他连那只小兔子也没了,他眼睁睁看着小兔子死在了自己面前,却无力救它,他很懊悔,夜夜做恶梦,他怕黑,怕雨,怕雷,他惧怕一切同小兔子有关的东西。”
“可,他的父亲像是疯魔了般,他怕什么,他父亲便要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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