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吟儿早早就起了。
寒冬腊月,天亮得晚,第一缕朝霞慵懒地洒在窗外白茫茫的屋顶上;
檐角上挂着的冰沟子被暖阳晒过,“滴答滴答”落下水滴。
皇城的东边燃起了炮竹,烟花似锦,映出铜镜里一张美若芙蓉的脸。
苏吟儿端坐在红木梳妆台前,柳叶眉、点绛唇,怀里抱着一只熟睡的长耳兔。
今日是腊八节,陆哥哥答应她,巳时带她出府,去城外的庙会转转。
她难掩激动,睡不着,几乎睁眼瞧了一宿的夜空。
这将是她四年来的第一次出府。
身后的侍女洋桃拖着一盘金贵的首饰盒。
首饰盒里躺着七彩步摇、桃花簪、祖母绿耳坠、翡翠玉钩花手镯全是邻邦送来的稀罕物,就是各宫娘娘也不曾瞧见过的。
洋桃等着苏吟儿挑选。
“小姐,这还早呢,您可该多睡会儿。”
安国君天不亮就入宫了。
皇上不知为何大发雷霆,盛怒之下杀了好多人。这种情况,唯有安国君有法子能安抚皇上。
公公火急火燎地赶来,愣是生生跪在雪地里,等着安国君应下了,才堪堪起身。
苏吟儿不知这些。
她莞尔一笑,桃腮微红,鲜白如葱的手指轻抚腿上的长耳兔,声音轻轻的,温温柔柔的,像是一阵暖洋洋的春风惊艳了结冰的江面。
“洋桃,你说我下个月生辰,该向陆哥哥讨什么礼物好?”
她已是富贵,吃穿不愁,唯一想要的,莫过于不被束缚的自由。
她想赤着脚在漠北的草地上跳舞,她想清晨披着霜露看尧山的日出,她还想听听海浪的呼啸声、看贝壳钻进沙土里。
这些陆哥哥能答应她么?
洋桃猜不透小姐的心思,大大咧咧道:“自然是大婚呀!”
小姐和安国君本有婚约,两人年纪也不小,早该成婚了。
或许是安国君顾担心小姐身子弱,又或许是安国君这几年忙着朝堂之事、无暇顾及儿女私情,总归安国君从未提及成婚之事。
小姐也不急,淡淡然随心所欲的模样,可急坏了贴身伺候的侍女们。
毕竟“未婚妻”和“夫人”,区别还是挺大的。
苏吟儿没接话,笑着指了指托盘里血红色的镶金翡翠耳坠:“今日就戴它吧!”
洋桃先是一愣,小姐偏好素雅,不喜繁重,鲜少戴耳饰,更遑论这般招摇的东西
洋桃似想到什么,猛地一惊,喜道:“得嘞,奴婢这就给您戴上!”
安国君最喜红色,尤喜小姐用红色。
皇宫里,荼蘼的麝i香混着暴i力的血腥充斥着整个内殿。
大理石地板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一个娇弱的美人儿瑟缩在龙床的一角,两眼空洞无神,抖成了筛子。
穿着明黄色中衣的老皇帝踉跄着跨过地上的尸体,扔掉滴着血的宝剑,一把捉住陆满庭的肩膀。
“爱卿,你可算来了。东西?”
前几日是老皇帝喜迎爱妃的日子,可洞房花烛夜,他铆足了劲,偏偏无福享用美人。
看得到,吃不到,把他气坏了。
老皇帝有隐疾,男子本事日渐失控,近月来尤其严重,需得服药才能有一刻的雄风。
男人的痛羞于启齿,天子的痛更是不能言说的禁忌。
陆满庭呈上一颗黑乎乎的药丸。
“臣日夜研此宝物,耽误了,还望陛下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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