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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一树花开一地苍凉（第1页）

从三岁起，妈妈就给自己买了录音机，买了整套的故事盒磁带每晚睡前放给自己听，录音机每年用坏一台，磁带坏了就买新的补上。三年级后开始学英语，临睡前的听故事换成了听英语磁带，照样一年用坏一部录音机，妈妈照样给自己买新的换上。自己想学电子琴，妈妈二话不说就让自己去报名，要学小小节目主持人，妈妈大手一挥说“学”…

可是这一年多来，妈妈甚至比从前更忙了，家里吃的东西的种类却明显少了，就连从前最普通的鸡汤也很少喝到了，真是奇怪了。

自从到春都后，由于收入偏低，支出又巨大，若霞和伟伟的生活质量一再下滑，和顾梓奇有了别扭后，娘俩的生活差不多跌到谷底了。

哪怕只买得起五花肉，也得尽量省着给伟伟吃，若霞只有吃素，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双重重压常常把油水不够的若霞累得虚汗如柱气喘吁吁，下班回到家先倒头睡一觉，八点钟再起床简单吃点东西，再洗漱学习，十一点钟又睡下。逢周末，若霞就去买最便宜的猪胰腺，十块钱就可以买一公斤，尽管猪胰腺被若霞花样翻新红烧油炸卤着吃，几个月后，若霞终于还是提起猪胰腺就甩头，再也吃不下了。

若霞添不起新衣，好在做导游时，收入丰厚的她出手阔绰地买了七八套质地上好的套装，应付之前的上班环境，不但绰绰有余，还显得得体高贵，气质不俗。可是到了一眼望去只见女人，不见男人的缤缤纷化妆品公司。在一众女人花红柳绿衣袂飘飘时尚前沿的应衬下，若霞的装扮不仅尽显土气落伍，还寒碜穷酸至极。

随着手头越来越拮据，若霞所用的化妆品一再降低档次，后来干脆和伟伟一起擦郁美净。

若霞心存志远，对于穿着打扮不仅不上心不用心，且几乎到了无所谓的地步。问题却接二连三的来了。

妆容化得鬼样身子穿得模特样的偏矮胖刘总几次把若霞叫到办公室无奈地说：“洪若霞啊，不是我说你，你说你产品讲得那么好，怎么就不买些产品好好妆扮下你的脸？公司那么多产品，难道就没有一款适合你吗？公司员工拿货统统五折，条件这么优惠，你怎么一直无动于衷，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若霞窘得满脸通红，头都抬不起来，只能似是而非地连连点头。她能说自己收入太低，要养孩子还要请保姆，根本买不起公司的任何一款产品吗？

刘总穷追猛打：“你一个做化妆品的难道不知道，你得先用你销售的产品把自己的脸打理好，你才有底气跟别人推介你的产品，什么产品的亲肤性透气性遮瑕度等等，用过和没用过，讲出来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所以，为了能让你的讲解锦上添花，能让你的销售业绩迅速提升，你必须去亲自感受，亲自验证公司的化妆品。”

还说：“你作为公司的一线销售人员，有实力有才华，可就是不懂得包装自己，我都替你觉得可惜，赶紧的，你赶紧抽空去逛逛街，买两套好衣服，好好包装下自己。”

又说：“你这个员工，讲心态的课程在公司无人能及，所有客户都为你竖大姆指，可我怎么就没见着你的心态有你讲的那么好呢？”

刘总话说得难听，理却不错，若霞又不能说：“我太穷了，没钱打扮自己。”只有涨红着脸，一言不发。她想，这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社会啊！你没钱，再能干也是假的，你富有，再低档也不是真的。

挤兑若霞的同事歹毒地在背地里讽刺谩骂：“看看洪若霞那身老奶的装扮和那张素面朝天的脸，还好意思来做美容产品，公司的形象都让她给毁了。”

“可不是，你们看见她那根黑皮带没有？漆都被抹掉了那么多，她还好意思天天系着给别人培训。一上课，那根烂皮带就露出来了，真是丢人现眼啊！”

“还有她那双高跟黑皮鞋，从进公司那天起，她就穿着那双鞋，从没见她穿过其他鞋…”

被若霞培训过的美容院的员工也在私底下议论她：“这个洪老师，课讲得那么好，就是太朴素了，其实做我们这行的，越是打扮得光鲜漂亮越好做，她怎么会不明白呢？更何况她其实长得挺好，身材也很棒。”

“就是了，还有洪老师的发型，一年如一日的马尾巴，其实洪老师这个年纪的人，真的不适合这种清汤挂面式的发型了，再加上我们干的又是美容这个行业，她真的是显得太落伍了咯。”

……

明里背里听着这些，若霞表面绷得面无表情，似乎面部最敏感的那根神经都不曾被迁动一毫。其实误解和欺负早已把她的心戳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淋，可就算她疼得全身哆嗦，除了忍，除了受，她又能做什么？贫戝人生百事哀啊！

叶丽娟终于看出了若霞的拮据和窘迫，立马送了一套化妆品给若霞，还信誓旦旦地说：“姐，你尽管用，用完了我再给你，你一定要把你的脸护理得无可挑剔，我看她们还敢不敢再小看你！这些死八婆，咱能这样欺负你，我跟她们干到底了。”

若霞感激地看着叶丽娟，啥也说不出来，只想哭，叶丽娟头一昂说：“姐，这些东西花不了几个钱的，我们跟公司拿货是三折，三折哦，跟缤纷公司拿货是一个价。所以说，你放心用就是了。”

叶丽娟还打开她的旅行箱说：“姐，我的这些衣服你随便挑，喜欢哪伯就拿哪件，主要是我比你瘦比我矮，估计你穿不了。”

若霞欣慰地看着她说：“是啊，你的衣服，我的确穿不了，谁让我比你高又比你胖。”

叶丽娟说：“姐，我下次回广州，一定去服装批发市场帮你淘几件。”

过完春节后，叶丽娟就留在了广州，时不时的，她会寄化妆品和衣服给若霞。电话那头，叶丽娟咯咯咯笑着对若霞说：“老姐，擦了这套化妆品，你至少可以年轻十岁，我保证你顶着你那张白白嫩嫩的漂亮脸蛋，一下子可以销几百套产品出去。”

她还戏谑说：“老姐，我去买衣服，顺便给你买了一套，没办法，那衣服实在是太好看了，我爱死了，可我又没你高，穿不出效果，让别人买了我又不甘心，只有送给你了，又便宜你啦，哈哈哈”

……

每次，若霞都会泪花闪闪，喉结生疼，只会傻傻地说：“谢谢老妹，谢谢老妹”。

若霞借用顾梓奇的手机，不小心看到小罗的短信“大灰狼别忘了交我的手机费。”若霞只觉得胃一阵绞痛眼前一片模糊，她紧紧捂着胸口闭着眼睛安慰自己，不管他如何对别人，只要他心里有伟伟，不主动提离婚，这个家不散，就行了。

若霞向来是个反叛不羁主动争取的人，不会对命运安之若素，更不会削足适履，人云亦云，随波逐流。可是出于对儿子的保护和对顾梓奇深深的不舍，若霞只有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吞了。

事实将很快证明，若霞的信心和对抗以及坚持是多么的奇怪、可笑、孱弱和不合时宜。两天后，她不堪一击的超脱选择终被顾梓奇毁得尸骨不存。

那是若霞要回春都的前一天下午，顾梓奇在外面忙着为他第二天下工地做准备。若霞心意阑珊地收拾着东西，听见顾梓奇充着电的手机不断收到短信，在矮柜上频繁震动，最后竟从矮柜上震落到地上，若霞思绪复杂地迟疑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走过去捡起他的手机。握着手机，若霞的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一直以来，我都是在看小罗表演，听别人说三道四，那么顾梓奇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兴许可以从手机里找到答案不是吗？

若霞像是得到仙人指点般聪明无比地找到发出短信提示栏，逐条往上追溯，不过几秒钟，便看到了一条又一条顾梓奇发给小罗的短信。

“这两天，我也特别想你，可是没有办法，我们都忍忍好吗？”

“你是我今生的唯一，我会为之奋斗不息，相信我！”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金风玉露一相逢，心有灵犀一点通”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

“我也一样想你入骨，我已经安排好周二就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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