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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霞嘴上不顶撞,心里却被扰得鬼火绿。其实,刚刚过去的一年,顾梓奇也只给过若霞五千块钱,他说:“这是租房子用的,钱花完了跟我说,我再打给你”。若霞接过这五仟块钱,就再没跟他要过一分。若霞辞职后,顾梓奇除了房贷,并未多寄钱给若霞。并且,自顾梓奇第一次数罗她后,她就每周买招聘报纸搜索,这才发现合适的岗位基本没有,更别说还要在家附近。顾梓奇啥情况都不了解,净会瞎叨叨。
被顾梓奇气得不行时,她恨恨地想:你顾梓奇不是本事超群吗,你不是忙得连跟我睡一觉的时间都没有吗?为了让你全心全意毫无牵绊的干事业,我选择了孤走天涯守着活寡度日,你却又倒打一耙口口声声说养家压力太大,你是真的不能挣钱,还是心疼我花了你的钱?再说了,那些钱不全都还房贷了吗?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更何况,我不工作不是我要偷懒,不能挣钱,不能养家,而是孩子把我拴死了。
气归气,恼归恼,若霞还是赌着气开始主动和老朋友联系,麻烦他们帮忙留意合适的工作。朝九晚五的办公室工作,除了财务岗位就没有了,而财务恰恰是若霞的硬伤,她跟本干不了,更何况人家还一再强调要有工作经验。
工作没半点眉目,伟伟放寒假了,找工作的事被搁浅,带着伟伟做完全部假期作业后,若霞便带着伟伟回荣巴。
一家人团聚,开心是肯定的,但若霞没工作没收入的现实,就像紧捱家门口那条负责排泻办公室污水的露天排水沟,横看竖看都让顾梓奇不舒服。夫妻俩无数次谈话都因为不经意间扯到若霞没找到工作而不欢而散。十多天的相处,哪怕还有盛大春节的热闹气氛托着底,压抑和忧愤却始终像两座山重压在两人的心头,几乎没有一天是完全彻底快乐的。
一次顾梓奇说:“我认识一个在春都开电脑公司的朋友,他们公司在南市区那条电脑一条一街上,春节前他跟我说他们公司缺一名财务人员,我觉得你过完年就去他那里上班吧,我过两天就跟他说,不会有问题的。”
又是财务,可若霞已经不想再为这事纠结了,她想着去干算了,大不了边干边学。若霞一听公司地址,离家不算太远,如果一出门就能坐上公交车的话,单边需要四十来公钟,可她立马果断地摇头说:“不行的,伟伟五点放学,我四点就要提前下班去接伟伟,并且几年都要这样,你说他们公司能同意吗,这不是为难人家吗?”
顾梓奇瞅若霞一眼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这个人,真是懒得跟你说!”抬脚就走人了,
机缘巧合,伟伟才开学,一天,在学校外面等伟伟放学,一个卖保险的宝妈正在跟另一个宝妈签单,并口若悬河说着她买的这份教育险有多好多好,若霞被吸引了,主动跟卖保险的宝妈询问起来。
一来二往,一周后,若霞踏进了这家保险公司,当上了一名保险推销员。她之所以决定选择做保险,是因为她了解完保险公司的制度后,觉得保险人自主性强,相对自由。除了每天早上九点雷打不脱要到公司签到外,公司对你的管理就只有每个月和每个季度的业绩管理,这对自己目前的状况来说实在是太合适了。
并且,在简单幼稚的若霞看来,保险挺好呀,可以为人们解决那么多的后顾之忧,这种真正能帮助到别人的工作是值得去干的。她还感叹,大城市人就是幸运啊,能有这样好的商业模式为自己的健康和财富保驾护航,像荣巴那种小县城,哪有这样的保险公司,你就是想买类似的保险,也根本没地方买。做保险唯一不好的,应该就是太奔波太劳碌,跟坐办公室的工作天壤之别,尤其是雨天冬天,想想都觉得艰苦。可那有什么,自己年纪轻轻,正愁旺盛的精力没地方使,苦点累点不正好吗?
若霞正念满满的善愿不到三个月即被现实肢解。她惊恐又绝望地发现,奔波劳累的苦对于保险人来说,已经是最轻的了。保险人苦到心里苦到根上的是,整个社会对保险的排斥抵制反感。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国人的眼里,保险的意义甚至不及一瓶矿泉水一片口香糖!
所以,如果想着按商品买卖的常规模式来销售保险完全就是做梦。若霞和熟人谈保险,他们皮笑肉不笑摇头摆手地对若霞说:“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就别跟我谈保险,拜托了,否则,我俩连朋友都没得做”。若霞向陌生人推销保险,他们个个冷着嘴脸铁齿铜牙,拿出诛杀骗子的尖锐勇猛,回回把若霞责问鞭挞得百口莫辩血压飙升,只差吐血暴毙。
若霞也才痛心疾首地明白,原来,保险公司那些做得日进斗金步步高升的同事,人家都是靠分量足够坚不可催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发家的。真相如此惨烈,孑然一身举目无亲的若霞该怎么办?
骨子里的争强好盛逼着若霞不言败不放弃,换种思路再搏一回。毕竟战绩昭然的同事中,也有像若霞这种一无关系二无根基的外来移民,人家都能做成,若霞怎么就不能了!
真相很快水落石出,其实还真不难。前提是,只要若霞可以频繁安排饭局,在ktv里陪乐共笑,喝酒唱歌,当孙子当到深更半夜才飘回家…她也铁定的会迅速蹿为销售精英或签单达人,财源广进牛气冲天。可是若霞做不到,一则要照顾年幼的伟伟;二则若霞是个有原则的人,她绝不允许自己把时间过度浪费在吃喝玩乐的事上。只能说,保险与若霞绝缘。
刚好伟伟也放暑假了,她必须得留在家里照顾伟伟,若霞干脆利落地辞了职。干了四个多月,若霞仅做成了五单,一单是兰惠,一单是若霞高中时的同学,其它三单是自己一家三口的。按保险公司底薪加提成的工资发放法,若霞四个月的总收入是4400元,差不多是五张保单总金额的三分之一。
最记得当时在电话里跟顾梓奇说自己去卖保险,并且给一家三口买了保险,要他打款时,顾梓奇讥笑她说:“这家保险公司招到你,真是赚大了,首先就拿自家人开刀,还一买就是三份。”
激情燃烧着的若霞哪里听得进顾梓奇的弦外之音,哈哈大笑着说:“哪有这么凶险,到期后,这钱我们就可以取出来了,你就权当把钱存到保险公司而不是银行,因为银行根本没有二三十年的零存整取业务,我倒觉得这真是个逼着自己存钱的好法子。”
顾梓奇没再说什么,很快就把钱打到若霞卡上了。因为他堪比电脑的脑袋瞬间已经把账算得一清二楚,一年九千多,一个月七百块钱对他来说,几乎谈不上压力。更何况,这钱存得不仅不亏,还多了意外保险的功能,这功能银行可没有。既然这钱绝对不会打水漂,有备无患绝对是百益而无一害。
离婚后,若霞打电话问顾梓奇,他的保单受益人要怎么变更。即便到了这种时候,若霞心中都还在做着浪漫痴梦,他多希望听到顾梓奇说:“受益人就不用变更了,再怎么说,我们夫妻一场,这张保险单你就自己留着吧,以后的保险费你去交就行了。”
顾梓奇永远是那个无情到残酷的顾梓奇,他冷冷地说:“你把保单交给兰惠,我会抽时间来春都变更受益人。”
若霞干脆利落地回答:“好!”心里却哂笑自己的荒唐滑稽,不是吗?如果顾梓奇对她温暖体贴知冷知热,她又怎会带着孩子远走春都,又怎会被顾梓奇逼着离了婚?
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萌。四个月争分夺秒的碾转奔走中,保险虽没卖成功,若霞的朋友圈却拓展了几倍。在中国,历来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很快,若霞就因朋友介绍,得到了很多工作机会。可问题又出来了,若霞看上的能有不错收入的工作都有雷打不脱的能随时出差、频繁加班的规定,若霞只有望洋兴叹摊手放弃。而坐办公室早九晚五的工作,工资低都不计较了,主要是上班地点都很远,若霞也只能放弃。
若霞也急啊,急得一宿一宿失眠,急得只要睁开眼睛,心里都是慌乱无序的。抛开顾梓奇的冷言冷语不说,毕竟自己也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在屈指可数的好年华里怎甘心就这么双手捕风,胸口成空?更别提离自己不再遥远却想都不敢想的老年。
于是,病急乱投医的若霞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去卖过建材、高档栅栏、保健及生活用品。之所以没有坚持从一而终,全都只有一个理由,要照顾孩子加不了班出不了差。
最记得从雅施公司辞职那天,若霞骑着电动车从公司哭到家,口罩湿得可拧水。因为在那里拼搏了一个多月,若霞已经能独立完成三个小时的产品讲解和销售技巧讲解,这在整个公司来说都算是佼佼者了,所以三个月的试用期,若霞只用了两个月就转正了。再奋斗一两个月,拿到公司专职培训师的职称,收入就会提高不少,再加之销售提成,若霞就基本可以脱贫了。
没想到成为公司正式员工后,公司苛严的管理制度像高压电网把若霞困死了。不死心的若霞直接找到公司老总,诉说了自己的实际困难,请求公司能对自己枉开一面,免去周末加班和下午六点的培训,老总居然答应了。可是好景不长,若霞只享受了两个星期的特殊待遇,人事部就找若霞谈话了。说是若霞开的这个头增加了公司的管理难度,已有好几个女员工提出要和若霞一样,理由是她们的孩子也在读小学,也需要照顾。所以目前摆在若霞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辞职,要么服从公司统一管理。
若霞真正是焦头烂额啊,选择工作,伟伟怎么办?抛开吃喝拉撒不说,这半年来,就因为若霞分了不少心去干工作,读三年级的伟伟开始钻空子了,家庭作业没完成的情况时不时发生,老师已经给若霞打过好几次电话,批评若霞不应该放松孩子的学习,再这样混下去,怎么考初中?
若霞低声下气地跟老师认错,承诺一定改正。心里悲催得死的心都有了。她怎么不知道孩子的学习无比重要?她也想每天督促辅导伟伟功课,可是她做不到,因为顾梓奇这个王八蛋不仅不重视伟伟的学习,他还自以为是顽固不化地不允许别人重视。
伟伟的二姑父知道伟伟的学习情况后,几次当着若霞、伟伟、顾梓奇说:“像伟伟这种户口不在春都的孩子,想要考上春都比较好的中学,学习成绩就必须得在班里拔尖,也就意味着,伟伟必须比其他孩子更努力。可是伟伟调皮贪玩,只要大人监管有丁点的不到位,他的成绩就下滑了,照这样下去,伟伟想在春都读初中就完全不可能了。所以说,为了伟伟的将来,二嫂应该全力以赴把伟伟管好,别再惦记着什么上班了打工了,把伟伟培养好了,将来伟伟出息了,大人才是真正的赚到了。我们公司有好多这样的案例,孩子小时,父母忙着赚钱,跟本不愿花工夫管孩子,等到孩子十五六岁读初中了,成绩差,叛逆,逃学,离家出走,搞得家里和学校鸡飞狗跳,到那时,你们就是想管也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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