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霞终于被吓得哑口无言,赶紧退出客厅。她忘记了自己每天六点起床,做好早点叫顾梓奇起床吃饭,伺候伟伟起床吃饭。急急忙忙吃完早餐,背着伟伟去菜市场采买,然后做午饭洗衣服打扫卫生,顾梓奇中午傍晚踏进家就可吃饭,吃完饭碗一扔完事。自己还得带着伟伟洗碗打扫厨房…一天到晚忙得像个陀螺,直到晚上九点把伟伟哄睡着,脚才可踏实地落在地上。
一次,若霞去打水洗碗,不过两分钟的时间,回到厨房就看到伟伟正从桌子上抓鸡蛋壳往嘴里塞,若霞吓得丢下水桶,一把抱住伟伟,硬把鸡蛋壳从他嘴里抠出来,伟伟也吓得哇哇大哭,若霞喘着粗气直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但愿一点都没吞下去”。
还有一次,若霞在院子里洗衣服,伟伟独自在客厅里玩,奇怪好半天没听到伟伟有动静,若霞去偷偷察看。老天妈,原来是伟伟拉屎了,正在玩屎,满脸满身都是屎,估计还吃了几口。若霞急得转身拿大盆倒水,三下两下把伟伟剥得精光丢进大盆里,洗完伟伟又打扫客厅洗衣服,干完一切,又到做晚饭的时间了,提起一口气,继续战斗。
伟伟长大后问若霞,自己小时候吃过屎没。若霞就把这事讲给他听,伟伟笑得前仰后合在沙发上打滚,若霞望着他笑,心里却又酸又涩。
这,这就是顾梓奇说的,你天天闲在家里,什么也不用干,你不挣钱,哪知道在外面挣钱的辛苦吗?
可是脑袋像坏了般的若霞不但想不起自己的辛苦,更想不起要跟顾梓奇说个明白,以洗刷自己的冤屈。她只是沮丧地觉得,顾梓奇越来越不喜欢自己了,可是为什么呢?她不知道,她既找不到原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自讨没趣,一次又一次领受顾梓奇的打击挖苦撵压。
夜里就更是了,但凡顾梓早回,若霞就激动得心都飞起来了。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对丈夫有了极浓稠的爱,她除了燃起自己茂盛蓬勃的青春欲火,还能怎样?
孰料结局却越来越尴尬,面对若霞滔天巨浪般的和不依不饶的炙烈,顾梓奇从顾左右而言他到恶语相向讽刺挖苦,一路毁灭到底。
“我太累了,太困了,我要睡了。”
“别碰我,跟你说,我太累了,我要睡了。”
“跟你说,我这久工作太累了,我困得只想睡”
“我的工作压力这么大,怎么还会成天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哪像你,只须带带孩子做做家务,多轻松。”
“你就不能好好看点书,给自己充充电,让自己也变得脱俗点不行啊?”
“你一个堂堂大学生,怎么就不能想点高尚的事,成天就惦记着这些低俗的事,你不感到害臊吗?”
……
若霞从不依不饶到撒娇到耍赖到无地自容,最后终于羞愧地落荒而逃跑到客房去睡,并一连好几天都不好意思再睡到卧室。她四仰八叉的躺着宽慰自己,一个人睡哪里不好了,一觉睡到自然醒,第二天神清气爽容光焕发。和睡觉像对虾的顾梓奇睡在一起也是烦,他夜夜裹着被子弓腰驼背缩到床边,害得自己每天夜里都要被冻醒,那种时候,真想一脚把顾梓奇踢下床。这下好了,也省了自己多少力气。
可是,再甜美舒适的分床睡也架不住天天睡,月月睡啊。时间长了,若霞不但睡不踏实反而失眠了。万簌俱静的夜里,她忽然意识到,顾梓奇对自己的亲疏冷暖远没有他口上说的那么简单;午夜梦回时,受冷落的心无法不独自在暗夜里戚然哀伤。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到底是什么原因啊,老天爷?
顾梓奇也觉得自己好像变了。就在半年前,他还为老婆漂亮儿子可爱感到滋润惬意风头无两。让他一度觉得此生为这两母子付出所有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可是现实太无情,老婆孩子一肩挑的生活的确是太累甚至太苦了。从早到晚每天超过十六个小时的时间里,他都紧张忙碌得像张拉满的弓,身疲力乏透了,只有在回家吃两顿饭的当口,可以坦坦地坐下来,静静地休息一下。白天有忙不完的事,想抽空打个盹的时间都没有,晚上更不能停下来,因为夜间是冷风如刀的荣巴城出租车生意最好的时段,他还得开足马力继续冲。每天打烊回到家,他已经累得话都不想说,只想倒头大睡。
顾梓奇是太想经营好自己的小家了,却一不留神就滑到了彻底牺牲家庭温馨的极端。他又不懂得如何去抚慰妻子的孤寂和失落,而是一味采取逃避和打压的消极手段,最终把缥缈的情绪凝结成了坚固的冰山。
纵然若霞是一盆熊熊燃烧的大火,也扛不住顾梓奇频繁地撤薪和泼冷水的折腾,慢慢的,若霞的热情被覆灭了,失落和郁闷塞满了她的心。满腔的浓情蜜意无处释放,眼看着年华织锦的岁月全成了摆设。若霞终于忍受不了了,她埋怨,发牢骚,使小性子,发脾气…尽管满嘴跑火车,目的却真的不是要把事情搞砸搞僵,她只是用这种方式提醒顾梓奇看到自己的爱,希望他能回应她重视她。
累成老牛的顾梓奇哪受得了这些,他恨死若霞不可理喻莫明其妙。刚开始,他还憋着愤怒,不搭理不接茬。惜言如金的招数不但未让若霞闭嘴反而越演越烈后,他忍无可忍毒舌一吐:“你一个堂堂人民教师,成天闲在家里,就不能想些高尚的东西吗?满脑子就想着这些下流的东西,见到我就要缠到我身上,你真是好意思,我真是佩服你了,怕了你了。”
一梭子疼得若霞大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唯有肝胆俱裂面红耳赤地默认自己低俗下流不要脸。从此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再不敢造次。情绪在孤独压抑中慢慢转化成失落茫然惆怅。先前的幸福优越感逐渐消失殆尽,职业妇女们羡慕向往的言语再也不能让她感到受用和得意,反倒在她心里击打出汹涌的无奈和蓬勃的酸苦。
飘得高,势必摔得惨!幸福女人的冠冕还没戴满一年,就被顾梓奇果断拿下,从此再没上过若霞的头。若霞也才痛苦地明白,现代女人,如果没有经济独立,你就是番着番的厚德载物奉献付出,一样白搭。
五一节去姐姐家蹭饭,才吃好饭,姐姐又朝着若霞老生常谈了:“我还是那句话,别再呆在家里带孩子了,你看看周围的人哪个像你,生个孩子就连班也不上。真想不通你一个大学生,怎么就自甘堕落成家庭妇女,还觉得幸福滋润得不得了,我倒是想想都为你感到害臊”
姐姐历来对若霞不上班带孩子的做法嗤之以鼻,反感鄙视,见一次就恨铁不成钢地鞭挞一次。若霞觉得姐姐太强势霸道,不理解自己的辛苦和无助。一见面就对自己指手划脚说三道四,搞得自己要难受好几天,幸好两家住得远,也不方便频繁走动,所以交往也不多。
奇怪的是,在家带伟伟不过七八个月,姐姐今天口不留情的老一套不但不再让若霞讨厌反感,反倒越听越觉得顺耳。她倒也没想什么要去干事业闯出一片天地做个经济独立的职业女性。她心下戚然,想到的是顾梓奇之所以烦自己不就因为自己老去黏他吗,自己上班去了,想黏也黏不了了。晚上回到家,要带伟伟,自己也会累得倒头就睡,顾梓奇就没了烦自己嫌弃自己的理由,夫妻关系自然就好了,太好了,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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