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兴阁照旧人满为患。好在周岭泉方才放她在车上休息,已经取了号。
他若做寻常恋人那一套,大概也是个体贴的伴侣。梁倾想。
他俩找不到坐的地方,只躲在海鲜水箱旁边站着,两人心里都在想些歪事情,面上却正儿八经,装模作样,和那些拖家带口的,或是手挽手的情侣,没什么不一样。
两人一道将那些鱼一条条认真看过去。认真点评着——哪种鱼适合清蒸,哪种适合红烧,哪几条无精打采,恐怕马上要嗝屁。
“我们那边是内陆城市,我小的时候都没见过海鲜,后来有一次我爸从南城回来,他那次好像是赚了些钱,带我妈和我去江城一家大酒店吃饭,我才第一次看到这种大龙虾。”
“喜欢吃?”
“还好,我喜欢吃淡水鱼些。”
“我小时候还住在北城的时候,有个南方来的保姆带我最多,我最喜欢吃她做的蒸鲈鱼。”
“我们那边鲈鱼也很少卖的,我记得我最喜欢吃江里的一种小黄鱼,也很便宜,用葱姜烧一烧,再放些紫苏。我妈妈只会烧这一种鱼。”
静了一会儿,周岭泉随口问。
“那天晚上你去医院里探谁。”
“我告诉你,但你不能告诉别人。”
“别人是谁?”
“其他所有人。”
“当然。”
她说话声音也像在水里淋湿过,淡淡的。
“医院里是我爸,他肝癌晚期。”
“不知道陆析有没有跟你说过,去年我来南城之前就已经跟我前男友分手了。”
周岭泉点头,算是回应。
梁倾神经质地笑起来,借着道,“南佳她们都以为我来南城是因为什么情伤之类的,其实都是扯淡的。我来是为了分我爸的遗产呢。我继母很不待见我。我家欠了些钱,等着遗产填窟窿。但你看,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儿,反倒是不好跟朋友们说的。”
“这样。”
周岭泉一点惊讶的表情也没有。
梁倾很满意。她害怕任何人佯装与她共情。周岭泉在水箱前侧看她。正见梁倾凑上前去,与水缸里的大龙虾大眼瞪小眼。
她这举动颇为孩子气。那水的影子是一种混沌的青黄色,一漾一漾地在她脸上,使她有脆弱之感,好像湿漉漉了一片,细看又什么都没有。
“你也可以问我一个。”周岭泉说。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问题。什么都可以问。”
“暂时没想好,先欠着。”
“行。”
服务员叫了他们的号,两人便去落座,点了单,聊的话题也都是日常。他在某家知名的头部投资银行工作,难怪也要四处飞。
金领打工人——梁倾本想说,你这样的家庭出身,怎么也要打工讨生活。
末了又觉得太没有边界感,不问了。
周岭泉并未接起在港城那夜的话头,连含混提一提都没有。好像他这一趟真只是个普通的多年好友,路过南城请她吃茶聊天。
食物在面前摆满,生滚鱼片粥,蟹黄小笼,玲珑虾饺,生牛肉肠粉,琥珀晶莹的凤爪和排骨。他帮她添茶添粥,梁倾低头端起碗小口喝粥,吹凉了却不送进嘴里,也不抬头,只说,”那件事情,再给我几周想想。”
周岭泉听了她的话,捻了片金钱肚放她碗里,笑着说“不是说过,我等你想好。再说,我可没催你还是你着急?”
他喝口茶,揶揄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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