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突然隐去了,顾慎如感到眼前一凉,钝钝地回过神来。
“你读不懂啊?”她看看梁芝,笑得没有表情,“那算了,反正我也看不懂。”说着迅速将书页放回信封里,叠好搁在身旁。
“啊?”梁芝一愣,显然没想到她是这么平淡的态度。想了想,她忍不住指指信封问顾慎如,“那这个……还扔不扔?”
顾慎如摘护掌的动作一顿,片刻后又一把将那软踏踏的信封抄起来,低低说:“不了,留着吧。”
“噢!”梁芝这才有点放心地拍拍胸口,转而又再试探地问,“那那那,那你和那个谁……”她是真的忍不住。
“不想提了,求你。”顾慎如却一口打断她,拎起手杖撑着站起来。
“诶?别呀……”梁芝刚扬起来的眉毛又落下去,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但顾慎如一句话也没有再说,按部就班地进行肌肉放松,然后结束了训练。
梁芝的意思她当然不是不明白,只是感到无力,有种深深的疲惫让她不愿意也不敢再细想。
反正她再怎么想都不会有任何结果,不是么?毕竟她想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深情,也最绝情的人。
很困惑吧,她也觉得。
其实昨晚从另一边医院回来之后,她就悄悄地将一直关机的手机打开了,只是到现在都还没等到一个电话或一条信息。
每忍不住查一次手机,她都像是又回到几年前,变回那个总是在无助和无奈中渴望失忆的蠢姑娘。
如果没有见过你。
如果可以忘了你。
在回病房的路上,顾慎如默不作声地调整了情绪,让自己尽量显得平静从容。
就像他,可以那么平静没有波澜地做出一切决定,然后接受一切恶果,像他一样深情一样无情。
为什么她就不可以。
她也行。
她假装看不到身旁梁芝复杂的表情,把自己的脸变成一块冰山。
然而病房门一推开,冰山就摇了一摇——床头柜上摆着一大束玫瑰,烈烈地晃得人眼睛生疼。
顾慎如心里一动,下意识掏出手机,又一次迫不及待地按亮屏幕。
再抬头时,冰山依然是冰山。
“你买的花?”她面无表情地转向梁芝。
“嗯啊,我不是看你房间里的好久都没有花了么,哎呀空空的,难受。”梁芝同样假装面无表情,但是说话语气相当刻意。“怎么样,喜欢么?”
“喜欢个屁。”顾慎如撑着手杖无语地挪腾到床头,将那些玫瑰一把扔到一个不那么显眼的地方。
余光瞥见玫瑰花浓艳的深红色,她隐隐感到有一丝懊恼,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愣那么一下子。
真的,这么又老土又艳俗还过度包装的花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品味。他曾经送给她的那些花,那么罕见又那么新鲜,她见到的是它们生命中最好的姿态,没有什么别的能比。
然而一个转瞬,她又陷入了更深的懊恼,心里尽是不甘。
她不甘心成为收割所有花朵的那一个。
如果有平行世界,那里的他会不会像别人一样,也老土,也艳俗,也送给她不那么好的花,也让她能看到每一朵花的枯败。
她觉得那样才更好。
只是扔个花的功夫,顾慎如刚刚才努力调整过的心情又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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