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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边朝顾询堂走去。还没走几步,就见苏诩又追了上来,不耐烦地说:“堂主让我跟你一起去。”
于是两人一路并排却默默无言地走到了顾询堂。苏诩向顾询堂的同僚们简单介绍了一下金睛子,然后趁着金睛子忙着跟各位同僚交换传讯符的当儿问来了那位竟胆敢让城府加班的修士的地址,以便发传讯符。回到谒外堂办公室的时候发现狄枕星抱臂在里面候着,看到他们回来,先问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又各种旁敲侧击地叫苏诩上点心,多带一带新人,不要什么都不管。苏诩又是一通不耐烦的“知道了知道了”,也不知道到底知道了没有。
“好啦,地址有了,现在给这个人写回信吧。”狄枕星走后,苏诩一屁股坐回自己的座位,扭头对金睛子说,“堂主说要我多带带你,那我就不让你自己写信了,我给你念信的内容,你来写,知道了没有?”
张口就念?金睛子有些怀疑。信口讲出一封信的内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知道,一封信不仅要求结构完整,语言还要书面,和交流中的信口大发议论相比难度还要上一个台阶。苏诩真的能做到如此?
但既然他自己都这么说了,金睛子也懒得反驳,找来纸笔坐到桌边就等着苏诩出口成信。苏诩清清嗓子,还真念了起来:“林道友台鉴,换行,熏风乍拂,化日方长,近维起居胜常,诸事顺适为颂。道友亲书,业已收到,奉为要务,思忖良久……”
他的口述,虽然中间有所停顿,但总体来说还算流畅,文辞不错,意思也表达得清楚又委婉,在拒绝了对方的建议后还反过来给他提了几条建议,比如到邻近的城府去预约登记什么的。金睛子越听越惊讶,在写完最后的落款后忍不住赞叹了一声:“苏执事真是才思敏捷,出口成章。”
被金睛子一夸,苏诩反倒有些不自在起来了,哼了一声说:“我好歹也是个金丹中期的文修,这点水平纯属应然。”
将信件封好发出后已经是未时初了,苏诩又絮絮叨叨地跟她说起一会儿怎么应付记者。“我们谒外堂成天都要应付记者。”他啧啧嘴说,“对他们吧,不能太强硬,不然第二天全城都知道你‘态度恶劣’。太温和更不行,你越温和他们就越觉得你好欺负,就不停追问一些无礼的问题。除此之外,他们还老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城府做了个决策,他们偏要来关照决策背后的各种原因,非问出一个他们满意的答案不可。有时候我们还得自己给上面的决策编点合理的原因——别那么大惊小怪,上面做决定的时候可不用向整个城府交代他们的逻辑,我们谒外堂能怎么办?……”苏诩这番话讲得怨气满满,金睛子却不觉得他为了抒发怨气而夸张了事实。自从抄袭事件过后,她就很难对记者这一群体抱什么好感了。谁让她目前为止见到的唯一一个记者竟是那个蠢货傅咸呢?
说起来,苏诩和傅咸的性格还有些相像,同样都透着些傲慢,同样都不甚勤奋,同样都有些无礼。但傲慢于自己家世的傅咸实际上同时自卑于自己平庸的资质,并在潜意识中用傲慢掩饰了这种自卑,因此他的傲慢就显得有些可笑。苏诩的傲慢却是理直气壮的,不管他的各方面条件是否真的那么优越,他对自己的满足感显然支撑得起这样的傲慢,因此比傅咸显得更坦率些。事实上,在后来的共事中,金睛子愈发察觉了苏诩的有趣之处,后来竟还与他成为了好友。只不过现在的金睛子无法想象到这些啦。
苏诩抱怨了半天记者的难对付之处,然后与金睛子商量起具体的回应。这件事的回应倒也不算难想,如果问拒绝的原因,就说城府工作时间有定规,不管别的城府怎么做,他们乌河城城府反正要遵守定规,成契堂时间到了就得下班;如果问对想要在六月初六结契但没有预约上的市民有什么建议,就建议他们去别的城碰碰运气,看看还能不能在别处预约上,还可以等明年六月初六到来前早点预约;如果还问什么奇怪的问题,就一律回答说真爱不会变质,只要有真爱,哪天结契都是黄道吉日……
记者来问的问题倒还真差不离这几个,都能用准备好的言辞糊弄过去。主要接受采访的是苏诩,金睛子负责在边上看着,偶尔帮帮腔。终于把记者送走后这件事就算是完结了。他们一起理了理资料——说是“一起”,本质上是金睛子动手,苏诩背着手在一边指导——该留的送载录堂,该扔的进字纸筐,最后再合写了一份每日工作报告,仍然是苏诩念金睛子写的形式。做完这些后,距离城府规定的下班时间酉时初只有一刻钟了。苏诩不愿意敷衍掉这剩下的一刻钟,直接收拾东西偷偷地提前下班了,留金睛子一人在办公室里捱时间。
“苏诩后来没为难你吧?”狄枕星在一刻钟过半的时候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副堂主冯拜庸。他们一个戴着帽子一个提溜着飞剑,一副从这里出去就下班的样子。
“没有。”金睛子摇摇头,顺便向正副两位堂主汇报了一下今天的工作情况。狄枕星点点头,咧嘴笑道:“那就好。苏诩这人有些……哈哈,奇怪。不过混熟了就不难相处了。”
“你也可以下班了。”两位堂主离开前,冯拜庸回头说道,“现在出发走到城府大门口,差不多刚好是酉时初。”
金睛子便也收拾东西打算离开。正要走出门,忽见一张流着金光的传讯符在她面前隐现。金睛子把它捏进手中,刚想阅读,又一张传讯符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连着来的两张传讯符引起了金睛子的重视。她停住了脚步,依次读完了两张传讯符。读毕,她不禁挑眉道:“五个人一块儿来,就为了看看我?不至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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