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大亮,天朗气清。王离所率一万秋杀军卒再度推进,已经距离蛮军五里之内。他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雷谷谷口状况,“司南”大阵禁制光幕已经开始摇摇欲坠。“将军,那大阵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王离瞅了一眼王庭,他又不瞎,看得见。王庭抿抿嘴,接着他就看到蛮军中走出两千豹骑。个个胯下五米豹兽,蛮卒具有三米之高,甲胄着身,手持五米长矛。显然,这是纪苍打算进攻陆白的先锋部队。见状,王庭连忙道:“将军,纪苍要开始进攻了,而且还是两千要塞精锐,陆白那千人…”王庭说话间对上王离满是杀气的眼神,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那千人散军怕是两个回合就被冲垮了…”王庭没看王离眼神,倔强地把嘴里的嘟囔完了。王离没有说话,静静观察着纪苍动向。如果只是为了救人,在纪苍出豹塞那一刻他就把人拦住了,何苦到现在?从陆白来到荆州那一刻,陆白所有动静他都了如指掌。一直到现在,他虽未全盘明晰陆白计划,但这不重要。他只需要明白陆白最后要达到的目的就好。陆白明明可以回主营,却一直盘踞在雷谷为饵,用屁股都能猜出来陆白是想吃下纪苍这千军。毫无疑问,截至目前陆白计划是成功的。但想要接下来完成这一切,有一个根本困难摆在眼前。他王离这一万军队只能牵制打后手,才有机会完成这一切。不然,纪苍便是且战且退都能退回豹塞。所以王离一直在等,等陆白创造出一个绝佳机会。而现在,纪苍率先给出了应对,他用两千先锋豹军打陆白千人残军。这已经是纪苍目前能拿出来的最强战力了。千余“噬熊卫”需要保纪苍活着回豹塞,这是纪苍一切军事行动底线。哪怕纪苍先锋军再加一千,王离绝对毫不犹豫同纪苍在这野地决死。所以,此战胜负双方斡旋已久,破局关键就掌握在陆白手中。王离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极限,他只能保下陆白自己性命。将军功名马背取,何须假手向他人?蛮军之中,纪苍今日亲自督战。他立于华车之上,“唰!”
手中长枪挥下。“破阵!”
“进攻!”
“绷绷绷……”“咻咻咻!”
蔡太虚看着手中仅剩最后一丝连接的“司南”阵盘。他耳中已经听到了“破禁箭”射出的声音,听到了震耳欲聋的豹兽奔跑声。他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是生?是死?他不由转头看向站在谷口最前方的那个男人,心中顿时涌起无限豪情。他轻轻擦了擦手中“司南”阵盘,他有很多钱,也花过很多钱,可从来没有什么事物让他觉得这么值,这么珍贵。“啪”,两声并作一声。蔡太虚轻轻收起手中破碎的“司南”阵盘,手中出现一柄长剑。而后他听到一声冰冷的军令。“杀!”
一骑绝尘,金霆暴起!“轰轰轰!”
“锵锵锵!”
快,快到极致!纪苍来不及下第二道军令,王离从虎背惊跳而起。雷谷炸了?受视线阻挡,看不清前方状况的蛮卒、一众秋杀军卒脑中瞬间浮现出这个念头。“轰轰轰!”
“吼!”
千余雷兽裹胁漫漫雷霆由谷入原。“啸!”
两千豹兽破开漫天雪风由原入谷。雷咆豹啸,震彻谷地平原。那千余破蛮雷骑好似一支利剑割破晨晓,一往无前。两千余豹骑钢铁洪流好似铜墙铁壁,悍然迎击。蛮荒同秋杀之间,千军万马厮杀多了去。可永远离不开禁阵、军阵、军魂、阵魂。厌了,厌了!何时曾有过畅烈厮杀?何战才能刀酐剑酣?唯有此战!陆白玄甲覆盖全身,手握春霆雪,眼中死死盯着对方出征大将纪豹。纪苍亲卫统帅,半步外楼境,无遮无掩。手中一杆深铁沉枪,上有红缨飘飞,枪名“红缨”。此枪三年前曾被大夏龙雀砍断过一次,后经重铸,愈坚愈寒,一如其人。这是一名真正的军人,陆白在看到纪豹的第一眼起,心中便冒出了这句话。那一道眉心延伸向脖颈之下的疤痕道明了一切。只不过,这一念太短,短到它浮不上脑海,就晃荡得一干二净!陆白此刻脑中浮动的只有那七十二个名字。“方圆!”
“秦九?”
“李小刀”…“王云鹤!”
春霆雪在啸鸣!这是一声充满煎熬的吟啸。它的痛苦,它的悲伤,都在此声里。它的坚持,它的锋锐,也都在这声里。剑鸣在这滚滚千军奔腾声中是如此清晰!此声回荡八方,直抵云霄!慑杀人心,全陆白,全曾宽之念。十四骑纵马出江陵,入蛮荒。千人跨冰原,午时雪封雪豹部落。二人一阵,斩尽八百豹骑!纵军临谷,会当豪破万军,加爵拜将,近在咫尺。如此千军竟被自己袍泽兄弟背刺!玄袍七十二道留言,不曾有只言片语怪罪,只有恨!恨!恨!恨!恨壮志难平!此刻春霆雪长鸣,要教蛮荒天下知。所有人都看到了那骑金霆,看到了陆白,看到了陆白握剑的手。太过浓烈的恨意让他全身肌肉都在震颤,唯独那只握剑的手,稳定、坚决、没有一丝动摇。这样的一个人,此刻在万人战场上,谁也不能忽略他。时原风云在其,长剑手中鸣动。其人纵剑,去势汹汹!壮志不平,死不回头。壮志难平之剑。最屈辱,最勇烈。最直接,也最决绝!白玉京震颤,五府同耀,暴耀雷光倾泻如海。“红缨”尽碎,纪豹化为齑粉,十数米豹连叫一声哀鸣都没有发出,于漫天炸开…纪苍不悔出塞,悔错过如此对手!王离想过见到怎样的陆白,唯独没有想过这般情景!而陆白这才身临蛮荒多少日?这一幕牢牢印在场上万军之中!此刻便是功成名就时!大夏龙雀高举划过额,遥指豹军:“秋杀听令,斩尽杀绝,寸草不留!”
王离跨骑,黑虎展翅,一万秋杀军犹如一道黑色龙卷,肃杀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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