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自个儿屋,伺候他的那几个仆人已低头拿来了身干净衣服,沈玮低声说:“劳烦帮我烧桶热水,多谢。”
仆人听了吩咐,没回应,但走了出去。
人一走,顾不得干净,沈玮拉起床上的被子,就裹到了身上,床上底被洗不大方便,他就静坐在一个椅子上,等着热水来。不多久,仆人去而复返,没有大桶的热水,只两个小桶。
为首的说:“山上东西紧俏,大桶紧着正经主子先用了。”
沈玮原也没指望能给他来个大浴桶,只再多道几声“多谢”,把人请了出去,关上门,拿水擦着自己的背,还没来得及换衣裳,门“砰”地一声开了。
沈玮差点春光乍泄,吓了一跳,以为两位混世魔王或裴熙折而复返,待看清来人,不由得怒从中来,表弟也不叫了,只一声带有怨气的怒喝:“范现!把门关上!还嫌我丢人不够!”
这声怒喝惊得来人措手不及,慌慌张张甩着一只干瘪的袖子,把门带上了。
进来的是范现。
沈玮惊了,范现脸色也不是很好,眼睛下带着青紫。这书呆子平时只在屋内翻书,今天看他不在,还以为是难得乐意出门,四处逛去了,怎么也这般不好脸色?
沈玮问:“现弟,你也遇到那两位混世魔王了?”
范现原在看着那两桶浑浊的水,听了沈玮的话,有些不解,摇了摇头:“没,只遇见一个人,跟我差不多高。”
说着,还比量了一下:“我不识得他,但他说他是我的故知。”
他俩在山上能有什么故知沈玮想转下脑筋,无端想起范现那条胳膊还在时,对自己说的话,还有裴家三个孩子身上,那块像、又有不同的仙鹤玉佩。
“哈嚏——”没等沈玮想明白,他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才觉得好不容易热水暖和起来的身体,衣服没换好,又冷了下来。
他着急忙活的换着衣服,范现觉得不对劲,问:“表哥,你怎么大白天的换衣裳?”
刚问完,范现脸上更是一红:“表哥,你该不会是”
“正经书读多了,话本子也读多了吧你,”沈玮正给自己系着腰带,听了范现的话,忍着身上酸痛给了范现一肘子,“我是遇到了那天说我们是猴子做人那两个小家伙了。”
范现还是不解:“这跟表哥你白天换衣有什么干系?”
沈玮穿好了衣服,翻出一条干净的新被,盖着自己,正躺在床上暖身体,听了范现的问,伸出手,比划了个动作:“哗——给了我几瓢水,还附赠了些泥巴。”
这样一说,那两桶浑浊的水此时看起来就让范现伤心起来,忍不住愤慨陈词:“表哥,我们还是告辞走了吧。”
“不。”沈玮第一反应摇了头。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沈玮读书不精,只记得有位鲁先生写过,人是惯爱调和折中的,譬如屋子太暗,要开窗,大伙不许,但若要拆屋,他们便愿意开窗了。
沈玮自认是个贪恋善变的人,最初是为了财物,后看到了玉佩,想起范现胳膊还在时,没迷糊前说的话,加之想做官,到了山上,只给黄金,觉得水深,也可接受。现在做了旁系的少爷,又想做官了。
他是调和过来,又调和回去的那种人。
沈玮调整好了,懒洋洋地窝在床上道:“放心,哥没事。我俩是良家子弟,户单上清清白白,裴家也就几个不懂事的欺负我们罢了。我们就在这儿赖着,等消息,等哥去读书结交几个权贵,以后做了官,带你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你胳膊那事儿,虽然你幼年摔了脑子,但你以前对哥说的话,哥都记得呢,哥要替你查清楚。你是哥的好弟弟。”
范现有几分不好意思:“哥,没事。哥去哪儿,我去哪儿。如书中所云,亦文常会友,唯德”
范现没来得及“德”完,门又被“砰”地一声推开,进来的是个衣冠齐整的小厮,不是范沈二人身边的人。
这小厮恭恭敬敬的捧着一本书,放到了桌上:“玮哥儿,现哥儿,这是熙公子让小的送来的《黄州寒食诗帖》,熙公子说,让玮哥儿今个儿晚上,先好好看看,练上几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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