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凌枫说道:“虽然福王他也魏忠贤为敌,但他为人贪婪残暴,他如果取得皇位也不必魏忠贤当政好多少。他取代魏忠贤很可能是以暴易暴罢了!”方戬道:“这个我也知道,当年燕贼谋朝篡位,我要让燕贼的子孙天启也尝尝,被自己皇叔藩王夺位篡权的滋味!”郁凌枫怒道:“当初我们四个人,两对夫妻结拜之时,发誓要反魏驱阉,为民除害,你这样做只是泄私愤而已!”
欧阳灵芝此时也哭着拉着方戬手臂,摇头道:“戬哥,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和我们的初衷越来越远了,觉醒吧!”方戬还想说些什么,没想到被背后的欧阳灵芝点了穴道,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欧阳灵芝痛苦抱着方戬,喃喃地道:“对不住,戬哥,我对不住你。”郁凌枫上前柔声安慰欧阳灵芝,随后和欧阳灵芝二人夹着方戬拖下。
方才双方的对话,原剑平一开始听得出是朱常鸿这批人设个茶寮,肯定是对自己押的这趟镖有所图谋的,但己方人镖都平安无事,也就放心很多,只是让手下伙计提高警觉注意双方的一举一动,让他们搞不出什么小动作。后来听说那方戬为了两百年前的冤仇要找朱常鸿决战,虽然觉得方戬有点楞,但是也觉得事不关己,自己作为旁观者当热闹看也无妨。再到后来,听得福王谋反一话,原剑平不禁面白如纸,心中暗想:“糟了,福王托我镖局押的镖,会否跟谋反一事有关啊……”
正想际,阮鹤亭带着晶石剑过来向原剑平行礼道:“晚辈武当派阮鹤亭见过威震京畿原老镖头!”原剑平慌忙还礼道:“驸马爷向草民行礼,折煞老夫啊!”当年蒙古郡主敏真挑战大明武林,打败了许多高手,阮鹤亭手持一柄透明的晶石剑击败了敏真,挽回了中原武林的声誉,此时江湖之上无人不知。阮鹤亭见方戬搅黄了下药之计,只好表明身份向原剑平说明厉害。
阮鹤亭向原剑平一一引见了众侠,梁复、罗子璇两位有官职的向原剑平亮出亲军都卫府和神机营腰牌,郁凌枫亮出紫电剑,韩冰亮出先前福王府的令牌,其余朱常鸿、郑翠翎、邓清、于瑞雪,或无证明身份的凭证,或无需证明身份的,就只以晚辈身份向原剑平行礼。韩冰先说如何被福王朱常洵骗到宫中盗取玉玺,阮鹤亭再说中下如何在宫中迎击福王府派来的众人,后来又如何救出韩冰,郁凌枫最后说妻子青霜剑陈采青如何到奋威镖局托玉玺镖,现下众侠在此想截下这玉玺镖之事详详细细说出。
原剑平一听,原来自己所押之镖是大明的传国玉玺,吓得跌坐在地。眼前这批人,阮鹤亭手持晶石剑,韩冰手中的令牌和当日陈采青到镖局托镖之时出示的福王府令牌一模一样,郁凌枫手中的紫电剑和托镖的陈采青手中的青霜剑也的确是一对的。李大坚和梁力急忙上前扶起老镖头。原剑平站起来后,一脸煞白,不住对阮鹤亭和朱常鸿道:“二位殿下英鉴,草民接镖时真不知道这锦盒里的是玉玺,当初青霜剑托镖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说不可打开锦盒,那时候老夫已心存怀疑了,不知者不罪啊!”
郑翠翎道:“老镖头切莫担忧,目前最要紧的,是得先打开锦盒,看看里面的玉玺有否被损坏。”胡万辉小心翼翼地取来锦盒,但原剑平道:“诸位明鉴,当初青霜剑托镖之时直接交下锦盒,锦盒用铜锁锁住,我镖局之人确实没锁匙。”郁凌枫道:“我道是啥难题,这还不容易,等我用紫电剑劈断锁!”郑翠翎急忙制止道:“且住,现下毁坏了锁,那就是给了福王一条生路!”众侠不解,茫然地看着郑翠翎。
郑翠翎道:“福王明知道这趟镖押的是他想要的玉玺,如果这锦盒坏了,他会签收不?”朱常鸿道:“当然不会。”郑翠翎道:“然也,倘若福王不签收,硬说这是师兄藩王间争利不顾兄弟之情,伙同奋威镖局栽赃陷害,我们可就说不过他了。”郁凌枫道:“我夫妇二人和韩女侠都持有福王府的令牌啊。”郑翠翎道:“那福王可以说:‘你们连玉玺都可以偷出来插脏陷害,偷我一块令牌更不是易如反掌?’到时候他可能反戈一击,说师兄是偷玉玺的主谋。何况先前救冰姐之时我们就早已被人怀疑了。”
原剑平道:“我镖局存有青霜剑托镖时的单据,可作证明啊。”郑翠翎道:“一来,陈女侠不是福王府中人;二来,锦盒的锁已毁坏,福王更容易说这是插脏嫁祸。”众人一听,都点头道有理。郑翠翎道:“所以我们也要装作镖师,和奋威镖局一道护镖进了洛阳中的福王宫邸,等福王签单接收锦盒打开。我们在出面扣住福王,上京面圣,当着圣上面打开锦盒,取出玉玺,不由福王抵赖得了!”
众侠听得,都大声叫好。原剑平在京师留着大产业,而福王却是前朝万历皇帝宠儿,倘若得罪了他,日后派人来京师寻仇,可不是开玩笑,所以当下犹豫不决。郑翠翎看出了原剑平心思,便道:“老镖头难处,小妹也明白。但现下人证紫电青霜夫妇、冰姐、物证锦盒玉玺俱在,由不得朱常洵甩脱!帮朝廷铲除乱臣贼子,何罪之有?”原剑平心想也是,而且自己护送这趟镖,居然是传国玉玺,如若不助朱常鸿等铲除福王,恐怕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便也答应相助。
郁凌枫问欧阳灵芝道:“你们嫂子呢?”欧阳灵芝道:“嫂子她和唐浩然、李见君一道回洛阳去了,说是要觅个机会就出郁恕侄儿。”郑翠翎道:“紫电哥哥,要不你先和方氏夫妇回福王府吧,到时候我们和福王争吵起来,福王宫邸必定大乱,到时候你四位可以趁乱救出令公子。”郁凌枫感激郑翠翎如此为自己着想,当下向众侠拱手辞别,便与欧阳灵芝拖着方戬离去了。
闲话休提,众侠日夜赶路,从保定府博野县出发,经过直隶真定府、顺德府,从彰德府进入河南境内,然后折向西南,经过卫辉、怀庆二府,在十月十八日来到河南府孟县。河南府已经属于福王朱常洵的势力范围了。孟县是黄河边上的一个县,从该县渡过黄河便是福王的封地洛阳了。
众侠来到黄河边,准备渡河过对岸的洛阳,只见黄河河水浊浪滔天,奔流滚滚,再走几个时辰,大片平原已成泽国。原来的孟县渡口已被淹没,时不时还能看见饿殍浮尸,夹着箱笼木料,随波逐流,众侠只好上了孟县县城城西四五里处紫金山躲避水势。孟县是太行山前丘岭向华北平原过渡地区,地形以丘岭、平原、滩涂为主,故此低处人家田舍都早已漂没。这紫金山是孟县为数不多的地势稍高的丘岭,故此灾民大多露宿在这紫金山上。
这紫金山上的灾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有些趴在死去的父母身上哭的,有些到处互换寻觅自己的儿女;紫金山外,放眼望去,遍地汪洋,野无炊烟,到处都是哀鸣求救之声。众侠见状心中恻然,向灾民打听,才知道原来今秋秋雨连绵,黄河泛滥,故此哀鸿遍野。朱常鸿问道:“水灾严重,当地官府没来赈济么?”
灾民当中一位穿得破破烂烂,颧骨高搞的十五六岁小姑娘哭骂道:“赈济个屁!河南一府的钱粮尽数进了那福王腹中。我爹爹身为里长和孟津知县进洛阳向福王请求救济,却被那狗王爷痛打一顿,当场身亡了!”原剑平一听声音,忙分开众人过来一看,失声叫道:“哎呀,你不是我那小侄女王倩仪么!?”
那王倩仪循声望去,一看见原剑平,乍见亲人,只叫了一声:“原伯父啊……”就晕过去了。众侠慌了手脚,掐人中,灌汤药。好不容易,王倩仪猜醒转过来,醒过来后跪在地上求原剑平替她爹爹报仇。原剑平想扶王倩仪起来,但想到自己一个鳏汉,对方一个刚满及笄之年的孤女,授受不亲,想求郑翠翎、于瑞雪扶起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正是慌乱之际只听得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众人回身一看,只见十几个僧人簇拥着两位老禅师过来。带头那位禅师中等身材,面目和蔼慈祥但胡须还是乌黑的,要不是满面的皱纹根本不像一个年过七旬的长者;随后那位也有六十多岁了。灾民看见两位禅师过来,都双手合十道:“乌龙禅师!海春禅师!”众侠心中突兀:“这乌龙禅师不是登封嵩山少林寺的住持方丈么?为何到了这孟县紫金山了?”
原来这位乌龙禅师乃是当今天下八大高手之一,与朱常鸿师父师母山河神仙、阮鹤亭师父武当掌门溪泉道长、韩冰师父峨眉掌门慧眉师太齐名,故此众侠久闻大名,但至于那位海春禅师就没听说过了。众侠以最年长的原剑平为首,逐一以江湖晚辈向乌龙禅师行礼参见,并诉说了押镖前去洛阳交割,现今黄河泛滥受阻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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