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利道:“我理解,是真理解。”
李大嘴却认为徒弟在敷衍,道:“你才入行几天,理解个屁。等你讨了老婆,几天不回家不接电话,你就知道厉害了。”
说话间,车开到陈雷所开公司,公司名字很怪,叫江州雷人商务公司。陈雷一米七左右,很瘦,文静秀气。
看过李大嘴证件,陈雷客气地将其带到豪华的会客厅。会客厅里空调很足,还有一个漂亮小妹坐在茶具后面,为客人服务。
客人坐下,陈雷瞅着侯大利,道:“毕业了?”
侯大利道:“还没有毕业,在二中队实习。”
“人的命真说不清楚。侯大利当初在学校成绩比我差得多。我不是吹牛,混社会也没有耽误学习,成绩还真不错。谁知道侯大利居然考上了山南政法。我从劳动队刑满释放,读一个社会大学。”经历过劳动改造的陈雷彻底脱去了学生的青涩,目光中有着同龄人没有的阴沉。
开场白结束以后,李大嘴嘴角下拉,冷漠中带有严肃,完全没有在同事面前稍显滑稽的表情。
陈雷谈话时始终神情平静,态度诚恳,承认如下两点:一是与土孙是同劳,关系不错;二是和土孙到永发商场附近喝过酒。
一小时后,李大嘴和侯大利离开了公司。上车后,李大嘴道:“你是什么感觉?”
侯大利道:“所有细节全部吻合。”
“案子只能这样,你准备写结案报告。结案报告对你们这种菜鸟很有用处,不仅是完成任务,更是对思维的训练。整个案件的人物、时间、地点、起因、经过和结果,作为刑侦系学生,你应该懂吧。”
“明白。谢谢师父。”侯大利在刑侦系学了不少书本知识,知识和实践有很大差距,还真得由李大嘴这种老刑警来领路。
“谢个狗屁。我是你师父,这点责任还是要尽的。”李大嘴又自嘲道,“我回家见你嫂子,准备跪搓衣板。还是你这种单身男刑警最爽,无牵无挂。”
“师父,虽然陈雷说的全部吻合,我还是觉得他有问题。土孙没有能力设计如此恰到好处的骗局。这个骗局看起来简单,实则很巧。”
“刑警不是万能的,很多案子都破不了,你对此要有心理准备,否则迟早会有心理问题。当刑警不能太敏感,过于敏感会累死,甚至情绪和精神出问题。当然也不能丢三落四、麻木不仁,得在中间寻找一个平衡点。”
“陈雷肯定在窗内,望着我们冷笑。”侯大利闭上眼睛,想象着陈雷站在窗口的画面。在他心中,陈雷始终没有脱去杀人嫌疑。他所谓的不在场证明,其实都有破绽可寻。
“没有这么神吧?”李大嘴从车窗伸出头,果然看见陈雷站在窗边,“丁队说你是变态,确实有点变态,祖师爷确实赏你吃刑警这碗饭。”
窗边,陈雷俯视警车,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意。他将侯大利的号码记在手机上,默念几遍。侯大利是猫,他是老鼠,猫和老鼠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朋友,或者一半是敌人一半是朋友。
永发商场的案子确实与陈雷有关。当时,陈雷和土孙吃过饭后在茶楼喝茶,茶楼窗子正好面对永发商场。土孙刚刚刑满释放,抱怨家里穷得没有电视、电冰箱等家用电器。陈雷指着永发仓库道:“那是一个提货点,随时可以提货。”
陈雷很小就参加盗窃。第一次是在初中,当时利用年龄小和个子小的优势,专职望风。第三次盗窃的地点就在永发电器。作为望风者,他多次踩点,对永发电器周边情况非常熟悉。
从监狱出来,他由单纯的盗窃技能选手变成了十项技能选手,技能多了以后便很鄙视盗窃,认为盗窃只适合土孙这类人。他试图建立自己的江湖,有了江湖,一切随之而来。
他在监狱时得到一个大哥传授保险丝经验:所有案子都必须有保险丝,这根保险丝起作用的关键点是手下犯案时必须咬牙认罪,让案件中断于此。
这名大哥曾经名动江湖,在监狱里还搞掉了一个乱咬牙的家伙,大哥也因为此事被直接敲了脑壳。这事强烈震撼了陈雷。如今,他为人处世处处以关老爷为号召,讲义气,耍豪爽,聚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兄弟。
凡是走得近的兄弟都知道陈雷反复说过的话:谁犯事都各人背起,如果敢把兄弟扯出来,不仅是丢命,还得殃及父母兄弟。
土孙和陈雷关系近,知道陈雷表面温和,实则心狠手辣。这次被警察抓住以后,土孙脑子里一直回忆起陈雷说起过的血案,一个字都没有朝陈雷身上扯。
警车走远,消失在人群。陈雷慢慢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思绪回到以前。
当年杨帆是学校的明星,按现在的说法就是校花,清纯,美丽,犹如小龙女一般,赢得无数男同学青睐。陈雷年龄很小就行走江湖,算是学生中的异类。无论他再异类,终归是少年人,天然爱慕美丽少女。他不仅写了情书,还多次当面献花表达爱情。
监狱几年时间里,陈雷躲入被窝自慰,仍然以杨帆为幻想对象。
想起往事,陈雷心情糟糕起来。他不愿持续阴郁下去,强迫自己把思路集中在侯大利身上。高一时期的侯大利是纨绔子弟,不值一提。读了政法大学后,侯大利气质变化很大,目光冷静,如刀子一样刺人。
侯大利将李大嘴送回家,掉转车头,来到最新发生杀人案的地点。他将车停在距离案发地点稍远处,来到一处江湖菜馆。在铐住土孙之时,他对不远处的江湖菜馆有点印象,觉得装修还不错。进入江湖菜馆,点了麻辣鱼和辣子鸡,味道当真很棒。
侯大利与女服务员很快聊在一起。
提起凶杀案,女服务员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是敲脑壳死的,先奸后杀。不,是先杀后奸。好恐怖,好恶心。”
侯大利又问:“女孩多大年龄?”
女服务员道:“太惨了,死的那人叫陈凌菲,长得挺漂亮。她是刚参加工作的老师。这件事以后,我绝对不敢上夜班了。”
侯大利以聊天的方式询问了遇难女孩的基本情况,比如头发什么颜色、衣着习惯、是不是江州本地人等问题,不知不觉就从女服务员那里问到许多细节。他如今只是二中队的实习刑警,没有资格接触由支队重案大队侦办的重案。旁敲侧击打听这些事,更重要的原因是想寻找当年杨帆落水的蛛丝马迹。
死者是年轻女性,这是与杨帆的最大相似点。既然有相似点,他就想多了解情况。
侯大利脑海中浮现出杨帆落水时朱林讲过的话,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色彩、声音没有任何改变,如新发生一样。记忆不失色,让他承受了更多痛苦。
江州这些年积压了五起没有线索的杀人案件,朱林为此承受了巨大压力。侯大利几年前见到朱林时,朱林还是身材笔挺的刑警支队长。七年时间弹指而过,朱林明显有了老态,头发花白,背也略略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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