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周围囚犯们的怒斥声,好像被独自扔在漆黑的森林,周遭满是豺狼猛兽。她又累又饿,拼命捂住耳朵,叫道:“走开!走开!走开!”
不知过了多久,力气用尽,喊叫变成了低低的呻吟。再过了一阵,连哼哼的力气也没了,就只是张翕着嘴唇。她才渐渐发现周围已经安静了下去。她的思绪也变得清楚了一些,白天发生的事情浮上脑海——是皇后让她去给元酆帝送丹药的,是皇后!
“呀!”她叫了起来,“我想到了!是皇后!程亦风——我想起来了,是皇后让我去的!”可是回答她的只有回声,她才想起程亦风已经离开了。
那就是皇后要害她了?她恨恨地想:我自以为比这个老妖婆高明百倍,没想到不留神着了她的道儿!“可恶”她一捶墙壁,“老妖婆,我总有办法出去收拾你!”
“嘻嘻,就凭你!”那墙壁忽然发出了声音。
“谁?”白羽音吓了一大跳,“你……你是……什么鬼?”
“鬼?”那声音冷笑,“老妖婆没死,我还舍不得变鬼呢。”
“那你是人?”白羽音奇道,“你……你在哪里?”
“这里!”那声音道。听见“嘶嘶”的摩擦声,幽暗中墙壁上的一块转头被抽走了,原来是隔壁牢房的人。
“你是谁?”白羽音再凑到跟前,想在黑暗中辨认对方的模样,但除了一头白发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嘿嘿,你自然不认识我。我被关到这儿来的时候你还没有出世呢!”那人道,“我是淑贵嫔,你要称我为娘娘。”
“娘娘?”白羽音不屑道,“都关到这儿来了,肯定早就革去封号,你还威风给谁看?”
“自然是威风给那个老妖婆看了!”淑贵嫔道,“我有绝妙好计可以整死那老妖婆,只要她一垮台,你我自然都可以恢复自由。我的封号也能回复。你现在叫我一声‘娘娘’并不吃亏。”
“得了吧!”白羽音道,“你要是有绝妙好计,会在这里关十几年,关到头发都白了?”
“绝妙好计是要找对了人,找对了时间才行得通的。”淑贵嫔道,“我就在牢里等着你这样一个人呢!”
“胡说八道!”白羽音道,“你这么说,好像早就料到我会被关进来似的。”
“嘿嘿,也可以这么说。”淑贵嫔道,“其实我想老天爷不会瞎了眼,让那个毒妇一直猖狂下去,总有一天会让我等到报仇的机会——我来问你,你是不是跟太子的小情人凤凰儿很熟?”
“咦?”白羽音奇道,“你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消息倒还灵通嘛!”
淑贵嫔嘿嘿冷笑:“你来这里的时间不长,长了自然也就摸出门道来了——你明天给凤凰儿写一封信。”
“干什么?”白羽音奇怪道,“难道还叫凤凰儿来替我申冤啊?她那木脑袋,什么都不懂。只有别人算计她,要她帮你去算计皇后,我看你会气死的。”
“就是笨人才好!”淑贵嫔道,“笨到你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就再好不过了——你知道芒种节要送花神么?”
“当然知道。”白羽音点头,“这几年不怎么时兴了,听说以前很热闹。”
“不错。”淑贵嫔道,“最热闹的一次是元酆五年,后来嘛……嘿嘿,不说也罢。今年拜你所赐,皇上成了废人,太子要登基——这个凤凰儿如果做了皇后,可以恢复传统,好好庆祝一下芒种节。”
“哼!”白羽音恼怒,“凤凰儿做什么皇后,那位子本该是我的!”
“嗐,小姑娘,这种话不必说了。人若总往后看,还能成什么事?”淑贵嫔道,“世上从来就没有‘本该’,只有‘现在’,而‘将来’是谁也说不准的,要看命数,也要看本事。你照我说的办,起码你我二人都有机会从这里出去。”
白羽音撇了撇嘴:“那你要我写信给凤凰儿干什么?”
“我有一套衣服藏在毓粹宫,你把它送给凤凰儿,让她芒种节送花神的那一天穿出来。”淑贵嫔道,“让她亲自做花神主持庆典。要皇后也来参加。”
“这套衣服有什么特别的?”白羽音问。
“嘿嘿,现在天机不可泄露。”淑贵嫔阴阴地笑。
“卖什么关子!”白羽音冷哼道,“那你总要告诉我那衣服是什么样儿,藏在毓粹宫的什么地方,否则就算我想办法叫人去找,也不见得能找到呀。”
“很好找的。”淑贵嫔道,“那衣服是瓷青色的,白裙子,看起来就像是被洗掉了颜色似的。就在毓粹宫佛堂的佛像后面。”
“旧衣服?”白羽音怪道,“凤凰儿要是做了皇后,怎么肯穿这样的衣服?”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淑贵嫔道,“只要你能骗了她在芒种节穿上了给皇后看,我保管后宫天翻地覆。你我也就重见天日了。”
“有这么神吗?”白羽音嘀咕。不过,如今这情形,她再做什么都不会使自己的境况变坏,倒不如随便试试了。
宗人府里的这一番秘密的谈话,程亦风自然不晓得。他离宫回到家中的时候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偏偏老仆还告诉他,公孙天成来了,一直在书房里等着。这老先生,程亦风想,在自己和哲霖斗到最危急的关头时,他不知去向,如今又等候到深夜,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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