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杨沐云处附近,董纳川就听见了那个让他感到无比熟悉,还没等他露出笑脸来相迎,一阵剧烈的吵闹声就从里头迸发出来。
凑近窗户缝往内看,孔鹿鸣正对着文来撒泼,小侍童被说教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敢回嘴。
“什么叫这房间让不开,老娘我几年前就看上这里了,哦!如今他杨沐云废人一个住进来了就不准我住了是吧?我好心好意从家中请来医生这啊那的,现在还请不走他这尊大佛?”
窗户外,董纳川刚想翻进去和孔鹿鸣理论一番,没想到话锋一转,后者率先发难先行骂了起来,“师傅他是不是闭关的时候走火入魔了啊?这人他能留的?”
“不许你说师傅!”文来稚嫩的声音发出,团团的小手指点着孔鹿鸣,师傅,可是他不能被触碰到的底线。
可孔鹿鸣也不是什么善茬,她抡起巴掌来将文来在房间里撵的上蹿下跳,窗户外,刚刚还想为文来在暗处加油助威的董纳川一咬牙一跺脚,却还是没能挡住膝盖一软,蹲到墙角根那儿躲了起来。
这情况倒也没持续多久,对一个小孩,孔鹿鸣再怎么嚣张跋扈也真不敢给他打的半死,就算是骂,口水很快都耗光了。不甘心的孔鹿鸣干脆在房间里坐着等杨沐云回来讨个说法,董纳川见杨沐云不在,只好先可怜那个小娃娃在房间里给那个女魔头端茶倒水了,毕竟就算是他,进去了也是挨一脸的口水。
离开没多时,见董斌杰也和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像是在找人,董纳川上前拉住孙子,得知他也是在寻找杨沐云的影踪。
二者所幸一起找了,宗门里各个角落,连下午那个破仓库的碎屑中他们都再次翻找了一遍,始终不见杨沐云的影踪。
破罐子破摔,二人干脆去了山上。眼见这山顶上的树木越来越稀,他们心中的失望情绪和恐慌一齐疯狂蔓延。明明月光已经是春天的月光了,洒照在人的身上,还是和隆冬腊月一样冰凉。
直至山顶,一道宏大而清朗的月光在这里肆意流淌,一条长长的剪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凑近两步,董纳川眯起眼睛,一幅不可置信的模样,又揉了揉,这才看清那星月之下挥舞长剑的杨沐云。剑招时快时慢,快时如羚羊飞跃小溪,满是如玄龟一气悠长,周身隐隐约约有着剑气环绕,三百六十个穴位大开,深究到底,可让老头都找不到破绽。
“师傅,师弟这是在练习还是梦游?”
“难不成是那剑身上的煞气影响了他?”此时此刻,就连董纳川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上前也不是,原路返回那更不成。山顶上,两个吹着冷风的傻子看一个挥着长剑的疯子冻的跳脚。
山下,实在想不到再怎么刁难文来的孔鹿鸣终于还是放弃了,愤怒起身,摔门而去。被吓得不敢轻动的文来一双眼和大小豆没什么两样,身子笔直,如咸鱼一般僵直。见大师姐走松了气,文来又立即全身没了力气,直直地向后倒,晕厥了过去。
在爷孙两的翘首以盼中,不知道处于什么状态的杨沐云终于是跳大神似的发完了这次癫。可令这爷两担心不过的是,这小子做完一切好像干脆在山崖边上睡了过去,身子一前一后地随风摇曳,生怕他一个没稳住落下山崖去了。这下面可是深不见底的大渊啊,董纳川连忙踏步上前,赶在杨沐云倒下之前将他给接了回来,下山,安放回他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几天,所有的一切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董斌杰将杨沐云扶上床,顺便给文来也安置到了杨沐云身边,关上门。
门外,董纳川背对月光,看着他们,少有的长辈给晚辈说了句晚安。后来,爷孙两寒暄一番过后也就各自回去,夜晚,彻底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杨沐云很早就起来了。睁开眼的时候,他还感觉眼前一片黑黢黢的,好像是自己已经瞎了一样。等他顺手拿开了放在他脸上的那一条小短腿,杨沐云的眼前才又重新恢复了一片清明。
起床,杨沐云发现昨天的衣服还在身上根本没有更换。他看着眼前的一切,再看了看上头的天花板,他确定,这是他在八卦门里一直居住的那一个房间。
现在想来,他还是第一次仔细地来端详这个房间,除开一切最基本的装饰,一个女人的梳妆台在这个房间里显得格外引人瞩目。上前,杨沐云通过那梳妆台上一大面镜子,第一次仔细且认真地端详了一下现在的自己。一切都与从前大差不差,一样炯炯有神的眼睛,不高不低、不挺不塌的鼻梁,薄唇,浓眉,好像什么都未曾改变,好像再次穿上鲜衣,他便能再次回到落川,放纵怒马,飞扬驰骋。只是眉间,一点暗红,杨沐云伸出手去轻轻一碰,那是一块血凝结而成的痂。
沉默……到最后,杨沐云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在他感觉快要窒息的时候把气给叹了出来——樱桃、花蕊,纠葛和恩怨到现在算是一切都散了。
至于那最后一点难以抹去的血迹,杨沐云任由它去了,虽然早晚有一天它会在自己的不禁意间溜走,但他还不想让这一天的来到迅速至无情。
开始出神了,杨沐云以前还很少有这种时候呢,连他自己都感慨了一下。
起身,杨沐云准备好好地自己去看一看这八卦门。还没等他抬脚,砰的一声,门被人暴力地推开了,一身杀气的孔鹿鸣闯来进来,目光似鹰隼,凌厉地搜查着杨沐云这块“腐肉”。
“请问孔小姐有何贵干啊……呵呵……”贴墙站立的杨沐云怯怯地问了一声。
“原来你在这啊!现在我来看看你这手脚到底好了没有。”说着,孔鹿鸣上前来一把扯住杨沐云的手腕,勒起袖子就看。
尽管孔鹿鸣是女子,可她好歹也算个习武之人,手劲不是一般的大,被她这么一捏,杨沐云感觉手腕都要充血了,连那两道疤痕都要比之前看上去来的更加鲜红了。
“切……”孔鹿鸣冲杨沐云翻了个白眼,慵懒地摆了摆手,“出去吧,这个房间现在啊归本小姐我了。”
这边,还一脸懵的杨沐云被推到屋外,连带着还没睡醒的文来被孔鹿鸣揣一脚屁股给踢了出来;那边,几个壮汉扛着家具就往里进,其中一个还顺带着往房间顶上丢了块牌匾:居鹿阁。
“嘿嘿,你也看到了,你师姐已经提前把她的梳妆台给放进去,预定好这间房了,她觉得这间风水好。”身后,董纳川笑眯眯地来到杨沐云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我们换一间吧。”
无可奈何,杨沐云同意了。在这一段曲曲折折的日子里,他也算是在八卦门开始了这一段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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