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塔塔尔干?”林随安踩着赌桌一步一步上前,蹲下身,居高临下看着伯克布,“该不会你的仓库和密室里也全是走私货吧?”
伯克布瞳孔剧烈一缩,看向花里胡哨的少年,“你是花家四郎?!”
“哎!在呢!”花一棠摇了摇手。
“好好好,好一个花家四郎!”伯克布大笑起来,他早该想到的,能有这般财力和魄力,又这般张扬花俏的,除了扬都花氏,还能有谁。只是唐国人人皆知,扬都花氏和青州白氏仇深似海,斗得不死不休,他断定扬都花氏不会替青州白氏出头,这才着了道,轻了敌。
“可惜,此处并非扬都,而是广都,是藩坊区,是我们藩人的地盘!”伯克布狠咬牙根,嘴角留下一道青蓝色的液体,一跃而起,眼瞳暴突,口中哇哇大叫,宛若一只发狂的野兽扑向了林随安。
林随安千净唰唰唰荡出三招,尽职尽责讲解道,“一招刀斧断肠,一招割喉血十丈,一招待斩——”她的刀速太快,嘴皮子完全跟不上,招式还没喊完,已经出了五招,“好徒儿,自己看吧,领会精神!”
伯克布的吼声变成了惨叫声,脖颈、肚皮、手腕迸出血浆,林随安自然不会下死手,白嵘大概率在他手上,还要留着此人的命破案,所以只用了四成力,按林随安的估算,这几招下去,伯克布定会丧失行动能力,出乎意料的是,伯克布的抗揍能力出奇的强,几刀下去,非但不退,反倒愈发勇猛了。
林随安觉出不对,想起了郝六家发狂的郝六,厉喝一声“退后”,下手不再客气,直接以刀背使出一招刀釜断肠,打算将人放倒,岂料刀背击打在伯克布的肚皮上,他肚子里咕噜一声,张嘴喷出一道蓝色的液体,劈头盖脸射|了过来,林随安吓了一大跳,足尖飞速点地,狂旋身形堪堪避开,落地时还心有余悸。
这伯克布是属羊驼的吗,怎么还吐吐沫呢?!
伯克布额角、脖颈,眼梢凸起黑筋暴突,眼瞳里弥散着一片奇特的青蓝色,荧荧若鬼,扯出似笑非笑的叫声,速度骤然变得异常惊人,两个闪身冲上来,手作鹰爪状,使出一套眼花缭乱的擒拿功夫,招招直取林随安咽喉。
林随安第一次与人这般贴身近战,对方使的又是她未见过的擒拿手,一时应对不急,连退数步,眼角恰好瞄见众人担忧的眼神,尤其是靳若,抄起若净就要往前冲,林随安心中一凛,她可不能在徒弟面前丢人,高呼,“好徒儿,你不是一直想学破定吗?今天为师给你示范一次!”
说着,将手中的千净向外一抛,靳若大惊失色,连退五六步,慌乱接住千净,险些被千净的重量坠得趴在地上,“师父你疯了——我的娘诶!”
在靳若接刀的一弹指间,林随安改变了攻击方式,双掌交叉,啪啪抵住伯克布的手腕,十指弯曲做鹰爪状,气沉丹田,沉腰下马,双手逆缠,反钳住伯克布的双手,伯克布闷哼一声,反手又钳林随安,林随安滴溜溜一个转身,肩膀神奇换了个位置,竟是挣脱了,双掌顺缠,旋身又向伯克布抓去。
一时间,二人腾挪闪转,攻防数次交换,双肘、双臂、双腕击打声不绝于耳。
众人全都傻了眼,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出来了,林随安此时用的招式,与伯克布十分相似,或者说,随着二人对招的次数越来越多,林随安的招式越来越像伯克布,渐渐地,变成了五分像、七分像、八分像——
靳若骇然变色,“莫非,所谓的破定其实是——”
“所谓破定,就是预判敌人之预判,”林随安道,“若想知道敌人的预判,就要知道敌人的招数,若想知道敌人的招数,就要先学会敌人的招数——”
林随安目光紧紧盯着伯克布的眼睛,她猜到伯克布可能与郝六一样,吃了某种能强化力量和速度的药物,所以眼睛呈现出奇异的青蓝色,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眼白中颜色越来越淡,速度也越来越慢,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惊恐。
“怎么可能有人在几息之间就学会我的擒拿手,不可能!不可能!!”
林随安笑了:她当然不可能在瞬息之间学会敌人的绝学,只是利用她超强的眼力、力量、速度和模仿力学个形似,说白了,唬人罢了。
破定的精髓,归根到底,就是心理战。
模仿敌人的攻击招数和套路,攻破他的心理防线,当人的大脑一片混乱之时,身体会先大脑一步做出判断,肌肉记忆便会占据身体控制权——这一点林随安深有体会——更妙的是,伯克布用的药会加深大脑的混沌程度,如果此时,对面有一面镜子,潜意识就会照着镜子演练招数。
林随安现在就是伯克布的镜子,只要她持续不停模仿对方的招数,并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当某一瞬间,伯克布心理崩溃,她的上一招,就是伯克布的下一招——
伯克布眼中的青蓝色已尽数消散,惊惧恐怖之色也到了最浓,躲开林随安一招黑虎掏心之后,大喝一声,使出了一招黑虎掏心。
来了,等的就是现在,预判敌人之预判——破定!
林随安眸光一闪,侧身滑步,轻松避开,双手咔咔两声抓住了伯克布的手肘和手腕,呼一下抡起一圈,轰一下扔了出去。
伯克布暴突着一对儿眼珠子,以一个优美的抛物线飞过赌桌,越过躺在地上的十二护卫,撞碎了厢房大门,圆滚滚的身体好似个大肉丸,沿着楼梯一路咚咚咚滚到了一层正堂,正好停在了大门前。
好巧不巧,赌坊大门砰一声被撞开,车太守和任参军率领几十名衙吏手持钢刀火把涌了进来,厉声高喝道:
“太守府擒贼查案,闲杂人等速速避让,如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赌坊内外一片死寂,楼下的赌徒和打手们齐刷刷瞪着车太守一众,衙吏们怔怔瞪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伯克布。
“啊呀,这不是车太守吗?”楼上传来明亮如晨光的嗓音,车太守愣愣抬头,看见花一棠趴在楼栏上,宽大的袍袖随风飘荡,兴高采烈摇着小扇子,“伯克布刚刚不小心将整座南乡赌坊输给花某了,您来的正好,顺便帮花某办个更名手续呗。”
车太守:“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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