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在五步外站定,平静道:“是我。”
半晌,那大石边缘露出一张脸,正是李瑛。
他松了口气,迟迟觉察到自己手心冷汗的凉意。只要人找到了,他总有办法能救她。
她的目光有些微茫然,盯着他出神片刻,突然恍惚道:“…你真的是裴三郎吗?还是假扮成他的孤魂野鬼?”
“我是…裴元庆,如假包换。”他说。
她这才缓慢从大石后挪出来,神色恹恹。右手捂住左臂,半只袖子已濡湿了。
他上前两步,轻声说:“我看看你的伤。”
拔出腰上匕首割开残破的衣袖,小臂上皮肉翻卷被鲜血浸透,看不清筋骨是否断了。哪吒撕下干净的里衣边角,用力将她的伤处缠紧止血。
“并无大碍。”
她的额角紧绷,尽管竭力忍着,唇间还是泄出一声闷哼。
又别开眼故作轻松道:“御马被喂了地黄,那箭袋里也放了能使野兽发狂的香药,有人想行刺圣驾。”
他不咸不淡应了声,只垂眼包扎伤口。
李瑛不由得挑眉,疑惑道:“你不惊讶?”
哪吒手上用力打结,疼得她嘴角一抽。
“你并不在朝为官,如此鞍前马后累及自身,有何必要?”
若是旁人听来,多半以为他在讥刺自己汲汲营营。李瑛倒没有生气,思量一会儿道:“事急从权,我那时也未及细想。”
又看他一眼,低声说:“无论如何,多谢你来找我。”
流血勉强止住,哪吒又拣了两根不长的树枝帮她固定小臂,“上来吧,我背你走。”
李瑛似乎是要拒绝的。但话未出口身形一晃,靠在大石上喘了会儿才渐渐平复。毕竟失血不少,她也不再逞强,攀上他肩背。
“和我说说话吧,裴三哥,我有些晕。”
她的吐息拂在他耳廓上,十分痒。
他想了想问道:“那头熊,你是怎么杀的?”
她的语声难掩得意,“我带着它兜了个圈子,把短刀固定在它推倒的树之间,再追过来时它便开膛破肚了。
只是没料到它还能挣扎,最后被抓了一巴掌。”
“好计谋。”他诚实地夸赞。
似乎怕一睡不醒,她又自顾自道:“我以前常和二哥他们打马球。若我们在一队,便由他大开大阖吸引注意,我在人后突袭截球,屡试不爽。”
又啧了一声,不满道:“只可惜今日倒霉,倒把我自己陷进去了。”
走了一刻钟,四下还是那么昏暗。李瑛突然在他背上打个哆嗦,有些惶然地问:
“我会不会日后都不能拿刀了。”
“不会的,只是小伤,”他沉静地答,又难得好奇问道:“你竟是用双刀吗?”
她似在神游天外,半晌才说:“是…是啊,我能用双刀。”
又咕哝着:“我总想着,日后得做些不凡事业……可不能死在这儿……”
“不会的。”他又说。
背上良久无声无息,只有他靴下草木被碾碎的细微声响。倘若她真昏过去了,不如直接施个治疗的术法,左右她醒来也不会记得。
喷在他颈侧的气息滚烫,李瑛突然如回光返照般弹动一下,勾着他肩膀的右臂抱得更紧。她恍惚道:
“裴三哥,你到底是人还是妖怪?”
“你真漂亮,他们为何都不惊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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