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目望向窗外,昨夜一场瓢泼大雨,不知把院子里才开的花朵打落多少,她盯着满地纷散的花瓣,眸光隐隐染上些许落寞。
今年雨水颇丰,黄河洪讯频传,沿岸几处地势低洼的村庄直接成了川河。朝廷多次下发赈灾银两,终究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
戚北落这几日为这事焦头烂额,已许久不曾来顾家教习顾飞卿剑术,都是凤箫在代班。
细算起来,自那次宝萃斋一别,他们已有十数日不曾见过面。顾慈心中虽想念得紧,但也知轻重缓急,遂从未抱怨过。
左右现在亲事已经定下,他们将来还有无数日子可以黏在一块,不必计较这一两天。
可如果真能再见一面,那该多好。
顾蘅就这么瞧着她一会儿喜,一会儿忧,由不得摇头嗟叹:自己好好一个妹妹,就这么傻了。
日子忽忽又过几日,转眼便是顾老太太大寿。
老太太礼佛多年,好清净,不喜大操大办,往年都是自家人聚在一块吃顿便饭,说几句吉祥话,便算作过寿。
今年原也打算如此,家里的福寿宴都已经预备妥当,门外却突然来了几辆马车。
王德善笑吟吟从车上下来,进门先给老太太道了声喜,转向顾慈又问了个安,才道:“太子殿下说,今日逢老太太甲子寿,应当好好庆贺。”
“殿下已在丰乐楼订好上等厢房,知道老太太爱听戏,还特特请来城中最好的戏班子,您想听什么戏,他们就给您唱什么。”
丰乐楼是帝京城里出了名的销金窟。宫中这几年一直尚俭,东宫更是如此,今日却这般奢侈,当真就只是为了祝寿?这司马昭之心,谁人看不穿?
众人齐齐看向顾慈。
顾慈亦震惊不已,很想马上点头答应,但毕竟是祖母的寿宴,她不好替祖母决定,只能忍下心思,仰面,眼巴巴地望向顾老太太。
自己的孙女什么心思,老太太一眼就瞧出来,肚里暗骂了句“没出息”,到底还是笑着应道:“那就请公公带路了。”
王德善拱手福了个礼,哈腰在前头引路。
一家人陆续坐上马车,在路人们充满欣羨的目光中,缓缓向丰乐楼驶去。
丰乐楼正门口。
掌柜的早已领着几位伙计,一字排开恭候。
眼瞧马车就快到眼前,旁边忽然冒出个多事的女子,气势汹汹地指着他鼻子叫骂,正是王若身边的大丫鬟侍画。
“我家姑娘早在半月前就已经订好顶楼厢房办诗会,钱也已经付给你了,眼下人都到齐,你怎能临时变卦?”
掌柜的斜她一眼,不耐烦地摆摆手,招呼人将她轰走。
侍画被人推搡着,却还不停回头,不依不饶道:“你可知我家姑娘是谁?说出来,吓死你!”
丰乐楼在闹市,周围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大伙听到动静都纷纷凑过来看热闹。马车已经很近了,而门口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掌柜的心下焦急,朝她呵道:“你家姑娘怎么了?身份再金贵,难道还贵得过太子殿下?去去去,趁贵客来之前,赶紧走!别当爷爷的财路!”
说完,朝身边人使眼色,方才推搡侍画的人便一左一右架起她,不由分说地将她拖走,丢麻袋似的将人往角落重重一扔。
侍画气急败坏,回去马车上,将这事添油加醋地告诉王若。
王若脚踝上的扭伤还未好全,今日也是为保自己颜面,强行拆了纱布,忍着疼强行过来,不想最后竟落了这么个下场!
纤手紧捏成拳,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目光裹着霜雪,透过车窗,寒津津地漫扫过才从马车上下来的顾家人,最后定在顾慈身上,嘴角缓缓扯起个冷笑。
顾慈下车后,便挽着顾蘅的手,一块跟在祖母和母亲身后上楼。
才走两步,凤箫突然走来,拱手行礼,起身时四下溜了眼,张张嘴,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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