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维桢今日有些心神不宁,或许是因为蓁蓁要去见李夫人。
他原本不愿意让她去,李县令一家尽是伪君子,更何况还有个对他虎视眈眈的苏映怀,她去赴约,说不定会很危险。
然而蓁蓁不同意,她的理由同样充分。
崔家还需在临西县立足,他还需在县学求学,若是与李县令彻底撕破脸皮,对方随便动些手脚,他说不定连明年的乡试也不能参加。
她不过是正常的社交罢了,李夫人作为堂堂县令夫人,为了名声着想,肯定不敢对她做什么。
崔维桢无法反驳。
在苏映怀后来此之后,他做了些布置,但现在还来不及生效,李县令那里还需要虚与委蛇,提前撕破脸,确实会打草惊蛇。
于是他同意了,没再多做阻拦。
只是去了县学后,他眼皮一直在跳,心中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连夫子的授课内容都没听进去。
忽然,他心中一悸,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维桢,你怎么回事?快坐下!不许惊扰课堂!”授课夫子正好是上次纵容叶世明诬陷他作弊的那位,他一直对他不喜,上次因为失察之罪被学正狠狠惩戒一番,对崔维桢更是痛恨了,这会儿看他居然敢公然违反课堂纪律,既有被挑战尊严的愠怒,又有终于抓到他小辫子的兴奋,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他斯文的面孔都变得扭曲起来。
然而他的一番表演,根本没得崔维桢半点回应,没有解释也没有告罪,他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推开桌椅,转身跑出学舍,转眼间就不见踪影。
崔维桢并不知自己为何要离开,只是冥冥之中生出一股指引,让他用尽此生最大的速度奔跑,哪怕冒犯夫子,哪怕仪态尽失,也不足为惜。
他感知到蓁蓁有危险。
最后,在看见倒在县衙角门处的身影,他目眦欲裂。
倒在门口的身影,是叶蓁蓁。
她失算了,她并没有成功逃脱。
昨夜和今日大雪不休,路上积了厚厚一层雪,正常人行走都困难,更别说中了药的叶蓁蓁。
她当时拼命逃跑,结果一脚踩进雪坑中,身体失衡摔倒,然后再也爬不起来了。
意志力就像紧绷的弓弦,在摔倒那一瞬间崩然断裂,所有的力量一泄千里,她再也鼓不起劲儿了。
身体严重透支,被强力压制的药性迅速反弹,以汹汹之势迅速袭来,燥动在身体里叫嚣,她瘫软成一团水,冰冷和燥动在身体乱撞,她浑身无力,再无他法。
“哈哈,抓到你了!”
幸灾乐祸的声音隐隐传来,叶蓁蓁看到苏映怀走来的身影,浑身一抖,像是垂死挣扎的猎物,拼尽所有力气爬起来,只想像一只困于灯笼的飞蛾,逃脱必死之局。
然而,她终究没能冲出去,指甲深深地嵌到雪水之中,像条搁浅的鲸鱼,无力挣扎。
“臭娘们,跑不动了吧!”
苏映怀终于走到他跟前,一把攥住她的头发把她拉起来,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冷笑道,“你跑啊,你有种再跑啊!跟我斗,你还嫩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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