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华刚开始吃很不习惯,嘴里毛戳戳的难以嚼咽,有点忆苦思甜的感觉。
不过,今天感觉好多了,这叫习惯成自然。
一顿有营养的河蚌加螺蛳肉的晚食,全家人吃得还比较满意。
饭后,陈天华习惯性要洗把脸,看了一下,家里木制洗脸架上,就挂着两条自制的粗线毛巾,上面稍好些的是用来洗脸的,下面一条自然是用来擦脚的。
这是一家人共用的生活用品,从文明世界过来的陈天华,最难以承受的地方,就是没办法刷牙、洗脸和洗澡。
这些比吃谷米饭,睡草席要难受多了,瞧着全家人黄白黄白的牙齿,陈天华心里感到特难受。
他把洗脸巾扯下来手一摸,哇…油腻腻的…
昨天刚用肥皂搓洗过,一天时间里,全家人都在用它擦脸抹脖,油腻可想而知。
家里所用的肥皂,时下叫洋皂,这在乡下属于稀罕物,据说这是半年前,爹爹陈少安从县城里捎回来一条,这是最后一块了。
晚餐后,母亲和大姐将杂物间的纺纱机抬出来。
这种手工纺纱机,完全属于历史博物馆的产物。
在冒着黑烟的美油灯下,昏暗光线中,大姐亭娟用绵花纺着纱线,母亲则利用光线洗碗、收拾灶台。
这盏带着玻璃灯罩的美油灯,做工很精细,装油的灯肚子上依稀镌刻着英文,mobil。
这应该是正宗美国美孚石油公司出品,放到后世那绝对的古董。
美油灯里面燃烧的,实际是美孚石油公司生产的劣质美油,冒的全是黑烟,灯罩薫的黑漆漆。
收拾完灶台,母亲说今天走路多了,想好好洗个脚。
母亲平时跟着外婆在做裁缝,今天身体稍好些就到娘家去做活了,她满脑子想到的都是外债。
在双栖乡方圆几十里内,外婆做衣服很有点名气,价格也公道,远近闻名,所以,经常有人来请做衣服。
外婆现在年岁大了,母亲逐渐继承了手艺,接上了班,就在外婆家的台门口摆了个裁缝滩。
但乡下做衣服不比得城市里,什么旗袍、新式洋装的收费高,挣得钱多。
乡下穿的就是粗布衣衫,对襟或斜襟棉袄等老套式样,自然价格便宜,只能攒些小钱。
这里有钱人家,像范家、彭家、刘家等,大都跑到城里定做去了,谁会跑到乡下裁缝这里做衣衫呢。
好在外婆家有台手工织布机,可以用自己纺的纱线做些粗布,连布做成寿衣成品卖。
总之,一大家族自给自足的乡间生活,如果没有天灾**,还能过得下去。
见母亲要洗脚,陈天华急忙到墙边,拿过来一只小点的木脚盆,估计是洗脚用的。
“土根,帮娘到汤锅里弄点热水来,脚得泡一下!”
“嗯…”他鼻哼了一声,又开始茫然了。
他端起小木盆,脚下却没怎么移动,脑海里的记忆程序在转动。
脚盆是拿对了,可母亲所谓的汤锅,究竟搁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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